旁邊坐著的官千翔忍不住問:“即知如此,你為何不逃出京城呢?”
鄭炳長長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我一個廢人,又這麼大歲數了,既無家人,也無妻小,即便出了京城,又能去哪兒呢?不過是乞討了卻殘年罷了,與死有什麼區別?”
常寧和官千翔聽他這麼說,覺得有幾分道理,卻也頗感悲涼,常寧不禁又問:“左右不過是死,你為什麼還要逃呢?”
鄭炳聽常寧這麼問,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深深的悔意,狠狠地照著自己的臉上抽了一記耳光。
常寧和官千翔皆是一驚,兩人不覺對視一眼,又看向鄭炳。
隻見鄭炳已是老淚縱橫。
“那天,月牙公主出嫁的時候,我也混在人群裏瞧熱鬧,遠遠地看見月牙公主抱住公主師哭,那天,奴才真正感覺到月牙公主長大了,都能替萬歲爺分憂了。
奴才在宮裏時候,沒少聽人說起公主師,不論尊卑男女,皆是讚譽其品行,可唯獨我伺候的那位主子,心裏嫉妒的緊,成日叫奴才想法子害人家。
奴才曾經也見過幾年前的月牙公主,那麼驕橫跋扈,可如今不過一兩年,就出落的那麼高貴雍容,這不全是這位公主師的功勞麼?
奴才當時就後悔了,可是後悔也沒轍,奴才這幅德行,已經入不得宮,幫不上她,奴才就打定了注意,隻等著有機會,替她報了當日陷害之仇,就自行了卻此生。
沒想到瞌睡正巧給了個枕頭,奴才居然被王爺發現給弄回了府裏,奴才如今心願已了,也算無憾了!”
常寧和官千翔聽這老太監說完這些肺腑之言,都倍感驚訝,他們萬沒想到千方百計弄回來的人,居然也在找他們。
鄭炳將所有想說的話都說完,衝著常寧深深刻了個三個頭,起身時,突然向著那隻大酒缸撞了過去。
兩人皆大驚,皆站起身,欲叫人攔時已來不及。
鄭炳的額頭已經撞了個血口子,鮮紅的血液咕嘟嘟地直往外冒。
常寧奔至近前,一把提起鄭炳軟趴趴的身子,大聲叫道:“你口口聲聲說要替公主師報酬,如今你一頭撞死了,連證人都沒了,如何替她報酬!”
鄭炳此刻已是彌留之際,卻依然神智清楚,笑著搖頭,說話的聲音很低:“不,不需要證人,鍾粹宮裏麵,隻要萬,萬歲爺進去一看,就全明白了。”
頓了頓,鄭炳似突然想起什麼,眼睛驀地睜大,大口喘息著吃力說道:“還,還有一件,我剛才忘說了,勤,勤嬪主子的爹,林大人,的無頭案,也,也……”
話說了一半,鄭炳一口氣提不上來,眼皮子一翻腿一蹬,整個人不動了。
常寧拚命晃著他的肩膀:“你說的什麼意思,勤嬪的爹怎麼了?你……”
旁邊的官千翔輕輕按了下常寧的肩膀,沉聲道:“別晃了,人已經死了!”
常寧愣怔怔的望著鄭炳的屍體,片刻才緩緩站起身,問身邊的官千翔:“他在本王的府裏還尋了短見,莫非……莫非本王的府裏也不安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