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斯琴愣了愣,將頭紮進自己的手臂當中,雙肩不斷聳動。
她雖然素有巾幗英豪之名,然而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天之嬌女。在父親去世之前過得全是衣來張口返來伸手的日子,繼承王位之後靠的也是管家和父親留下的幾個鐵杆心腹全力輔佐,自己並未真正麵臨過多少風浪。剛才之所以能用槍指著方國強的腦袋開火,完全是因為心痛愛侶蒙難,瞬間爆發出了家族遺傳的天性。待這一槍打完了,骨子裏的那點兒血勇之氣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次對方國強痛下殺手,當然對方所謂的“賠命”。也終究會成為一句根本無法兌現空談。
周圍的幹部戰士們看到此景,心裏頭愈發感到難過。幾個年青的戰士甚至再也無法忍住,嘴裏嗚咽出聲。就在三天之前,大夥還紛紛傳言,軍分區下新文件了,龍哥終於可以娶斯琴過門了。誰也沒有想到,大夥給他們兩個的結婚禮物還沒準備好,龍哥的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為了保護我,龍哥根本不會受傷,根本不會受傷啊!”哭泣的人裏,誰也比不過杜歪嘴響亮。一邊哭,還一邊拿腦袋瓜子朝地上撞,下下見血想,痛斷肝腸。
斯琴剛才罵他是方國強的狗腿子,事實上真的非常冤枉。雖然他平素跟方國強走得極近,但內心深處,最崇拜的人,卻非趙天龍莫屬。後者與他同樣出身於綠林,加入遊擊隊之前都有一番不堪回首的過往。後者在戰鬥中同樣喜歡衝殺在最前方,無懼生死。後者和他同樣喜歡大聲說話,開懷大笑,做事從不拖泥帶水。後者和他同樣對八路軍的未來充滿了信心,認為將來的天下非其莫屬.....
這一年多來,他杜歪嘴跟在龍哥身後,步亦步,趨亦趨,恨不得將對方的吃飯喝水的動作都學得別無二致。誰料想,唯一一次沒有全心全意地效仿,就鑄下了潑天大錯!
“行了,嚎什麼嚎,還嫌這裏不夠吵麼?”被杜歪嘴哭得心煩意亂,張鬆齡彎腰拎起此人,將他直接丟出了人群,“要嚎到沒人地方嚎去,別在這兒打擾疤瘌叔做手術!”
“呃——嗯!”杜歪嘴被摔了個大屁墩,哭聲瞬間被卡在了喉嚨眼兒裏。
張鬆齡狠狠瞪了他一眼,將頭又轉向所有幹部戰士,“血型與龍哥相符的留下,其他人,給我回去營房裏休息。大夥繼續亂下去,隻會白白便宜了小鬼子!小鄭,小鄒,你們兩個去打一盆熱水來,給斯琴洗手洗臉,隨時準備準備帶她進去看望龍哥。老馬,你下山去找老百姓家買幾隻大公雞,熬了湯給龍哥和獻血的弟兄們補充營養。老鄭,這幾天整個根據地的日常工作和值班巡邏,都由你負責統一指揮,別讓外人看到可趁之機。報務員,你以我的名義發電報給周黑子,問問獨立營那邊有沒有軍醫。有的話,立刻給我送過來!就說我張胖子,這輩子都記他的情!”
“是!”“是,大隊長!”“是!保證完成任務!”眾幹部戰士們立正敬禮,陸續領命而去。隨即,躁動的人群慢慢恢複了正常,大夥紛紛抬起頭來,看看臉色鐵青的張鬆齡,帶著複雜的心情轉身離開。
龍哥受傷了,生死未卜。但好在大隊長及時趕回來了,憑著他跟周黑子的交情,應該能從獨立營借一名軍醫過來。哪怕獨立營那邊也沒有軍醫,至少看在大隊長的麵子上,能抓緊時間送一批軍用消炎藥過來。天氣越熱,傷口越容易感染。有了足夠的消炎藥,至少,龍哥死裏逃生的機會有能多出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