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方國強與斯琴之間的矛盾的確屬於誤會,張鬆齡的心情立刻輕鬆了不少,做起事情來也更有力氣。第二天一大早就下了山,從老哈斯家接上了頂著兩隻黑眼圈兒的小青蓮,並轡向右旗王府奔去。
他心裏雖然依舊拿不定主意今後將如何對待小青蓮,但作為年青男子,有一個對自己千依百順的美女在旁邊相伴而行,心情總比每天對著一群腳臭能熏死蒼蠅的彪形大漢舒暢。因此一路上春風得意馬蹄疾,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目的地。
小青蓮數日前騎著馬外出散心,然後就渺無音訊。王府上下都等得十分著急。此刻在大門口當值的眾侍衛見到她與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臉漢子說說笑笑地走了回來,心中都覺得十分詫異。再仔細看,又發現來人居然是已經有一年多沒在草原上露過麵的遊擊隊長張鬆齡,更是驚喜交加。趕緊上前拉住了韁繩,扶二人下馬。同時派小廝一溜煙地跑進去向斯琴女王爺報告。
不多時,雄渾的號角聲響起,王府正門大開。斯琴女王身穿盛裝,親自迎了出來。猩紅色的地毯沿著青石小徑一直鋪到了王府正堂的台階上。張鬆齡見狀,便知道斯琴肚子裏正憋著火兒,趕緊舉起手來搶先朝對方敬了個軍禮,笑著抱怨:“你這是幹什麼?我又不是第一次到你家裏來?突然間弄這麼大的排場,不是存心想趕我走吧!”
“那可不敢!”斯琴笑了笑,淡然搖頭,某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高貴之氣四射而出,“你是八路軍的大幹部,能到我這鄉下地主婆家裏來,是屈尊降貴。我要是再不努力巴結一下,豈不是給臉不要麼?!”
“你——”張鬆齡被憋得一口氣沒喘勻,差點沒昏死過去。“斯琴,我的斯琴女王爺,你這麼說,還不如直接拎起鞭子來,狠狠抽我幾下子呢!我不在這一年多,遊擊隊的確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可我這不是專程登門來向你道歉了麼?!你即便再生氣,至少也得讓我進去把該說的話說清楚吧!”
“道歉?!..我一個國民黨冊封的女王,封建地主階級代表,哪敢接受你們八路軍的道歉?!”斯琴狠狠橫了張鬆齡一眼,心中依舊覺得有股邪火在不停地燒。“有什麼話就在這裏說好了,免得腳上沾了我們王府的土,玷汙了你們八路軍的威名!”
“你——?”張鬆齡接連挨了兩記悶棍,眼前一陣陣發黑。正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卻看見小青蓮快步走到斯琴身邊,輕輕拉起後者的衣袖,一邊晃動,一邊低聲求肯:“斯琴姐,姓方的家夥對不起咱們,但不關張大哥的事兒,他根本不知情!”
“閉嘴,真沒出息!”斯琴用力甩掉小青蓮的手指,豎著眼睛嗬斥,“人家根本看不上咱姐妹,你還腆著臉替他們說話!這天底下的好男人又不是全死絕了,除了他們遊擊隊裏頭,就再找不出一個像樣的來!!”
第一次被斯琴當眾大聲斥責,蒙古少女青蓮立刻紅了眼睛,淚水像珠子般沿著兩腮滾滾而落。斯琴跟她情同姐妹,見到她落淚,心裏也難過得像有把鈍刀子在割一般。張開胳膊將她攬在了懷裏,哽咽著說道:“我不是罵你,我是罵我自己當初沒長眼睛。害得自己成了笑話不算,還白白地搭上了你....嗚嗚.....”
“嗚嗚---”小青蓮又是委屈,又是難過,趴在斯琴懷裏大放悲聲,“我本來想找個僻靜的地方躲起來,從此,從此再不見任何人。誰料,誰料半路上遇到了鬼子!他們,他們抓了我,說,說要送進城裏去,去做營妓!多虧了,多虧了張大哥,開槍打死了他們,把我又搶了回來!”
“可憐的孩子!你,你這,這又是何苦?!”聽小青蓮說得驚險,斯琴立刻忘記了自家的煩惱。一邊拍打著她的後背安慰,一邊抬起頭來,用淚眼瞪著張鬆齡說道:“這回算你走運!要是蓮子有個三長兩短,我,我絕不會跟你,跟你們遊擊隊善罷甘休!”
“不會,不會!蓮子是個有福的人。我遇到她的時候,小鬼子已經被李老九他們追成喪家之犬了。即便我不出手,蓮子也遇不到危險!”張鬆齡沒有冒領別人功勞的習慣,笑了笑,低聲解釋。
“李老九,哪個李老九?周黑碳手下的那個麼?”斯琴注意力又迅速轉移到了小青蓮的真正救命恩人身上,皺了下眉頭,連聲追問。
“嗯,是周黑碳的把兄弟李老九。現在獨立營的李營副!”張鬆齡點了點頭,坦誠地回應。
“多事!怎麼不讓小鬼子把這丫頭抓去,免得她不長記性!”斯琴輕輕撇了下嘴角,冷笑著說道。低下頭,又看到趴在自己懷裏不敢說話的小青蓮,抬起手,朝著後者屁股就是一巴掌,“死妮子!沒良心!為了給臭男人說好話,居然連我都騙!你等著,等客人走了,看我怎麼揭你的皮!”
“斯琴姐.....”青蓮鼻子哼唧了一聲,掙脫出來,紅著臉跑回王府去了。斯琴衝著她的背影跺了幾下腳,繼續罵道:“回來!有本事你別跑!既然敢做,就要敢認!跑,你還能跑到哪兒去?!哼!等我騰出功夫來,再好好收拾你!”
罵完了,心中的火氣也散發得差不多了。回過頭,又橫了一眼張鬆齡,重新板起臉來數落道:“我還當你怎麼會有膽子來王府呢?原來是早就找好擋箭牌!說,你救她的時候,是不是肚子裏頭已經打好了主意。知道我在意這妮子,所以專門用她來向我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