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護短,這一點,蔣介石非常清楚。在內心深處,他也不太反感這種行為。畢竟特工都是在戰鬥在最危險的地方,一旦失手,就是死無全屍的下場。如果背後沒有一個能替他們遮風擋雨的上司,誰還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至於戴笠關於彭學文的那些功勞描述裏頭到底有沒有虛報的成分,他就不想再深究了。水至清則無魚,作為整個中華民國的大當家,他有時候必須得揣著明白裝糊塗。隻要屬下們的欺瞞行為不太過分,沒有摻雜太政治目的,就處於他的容忍範圍之內。這樣,他才能夠讓屬下對自己歸心,才能把黨內的各個山頭強行捏合在一起,共同來對付外寇的入侵和內部競爭者的顛覆。(注1)
“既然什麼都明白,就放心大膽去做!”端起水杯輕輕抿了一小口,蔣介石繼續說道,“出了問題,我這個委員長給你兜著!”
平素蔣委員長這麼說的時候,就是意味著不想在原來的話題上浪費時間,完全交給對方自己去酌情處理了。戴局長立刻心領神會,衝著對方敬了個軍禮,大聲回應,“謝委員長支持!軍統上下一定竭盡全力,絕不辜負委員長的信任!”
蔣介石最欣賞戴笠的地方,就是這種機靈勁兒。點點頭,笑著誇讚,“你們軍統一向做得很好,我一直非常滿意。特別是你接替了賀貴嚴的之後,取得的成績更是有目共睹!”
聞聽此言,戴笠的情緒十分振奮。卻不敢在老頭子麵前居功自傲,趕緊又敬了個禮,笑著謙虛,“主要是賀局長給軍統開了個好頭,卑職接手之後各項工作才能進展的如此順利。論真實本領,卑職還有很多需要向賀局長學習的地方!”
“他是他,你是你。不一樣,你們兩個起點不一樣,做事的風格也完全不一樣。”蔣介石先是滿意地點頭,然後又輕輕搖頭,“他是辛亥元老,人脈資曆都比你強得太多了,做得好是理所當然。而你,隻是個上校軍銜卻扛起了原本是一個中將才能負責的重任,礙於如今軍隊中的升遷規矩,我又不好將你提拔太快......”
“卑職 ,卑職隻求能替委員長做事!不,不在乎軍銜高低!”戴笠感動得眼睛都紅了,抽了下鼻子,低聲表態,“如果沒有校長,卑職至多成為個渾渾噩噩的百夫長,哪有機會進入此地,哪有機會替國家做這麼重要的事情?!”
“成為一個百夫長,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功勞都能拿到明麵兒上!”蔣介石輕輕拍了下戴笠的肩膀,滿腹感慨。
戴笠是黃埔六期生,同屆的很多人畢業後進入軍隊中,早就都已經扛上了將星。而他卻因為從事的一直是諜報、暗殺等工作,大部分功勞都無法見光,以至於到現在還是個上校。無論手中的權力多令人害怕,公開場合見了那些老同學,也隻能先舉手敬禮。故而蔣介石心中,一直覺得對自己這個小老鄉有所虧欠,總想給他一些補償,以酬其功。
但是戴笠自己卻不這麼覺得。他知道,自己在仕途上受的委屈越多,越會得到蔣委員長的信任。而隻要蔣介石對自己的信任不變,哪怕自己的軍銜就是一個小小的上尉,也照樣能出入軍事委員會的大門,整個國民革命軍中從上到下誰也不敢對自己過分怠慢。所以聽到蔣介石話裏的愧疚之意,趕緊揉了下眼睛,小聲回應:“卑職不在乎這些。這輩子能遇上委座您,是卑職的幸運。卑職情願一輩子都做個上校,一輩子都默默無聞!”(注2)
“該為你爭的,我還是要盡力為你爭!”蔣介石聽了,愈發覺得自己這個小老鄉懂事。笑了笑,鄭重承諾,“讓自己人流血又流淚的事情,我絕對不會做。要流,也該咱們的敵人流。好了,趕緊擦擦眼睛。你看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怎麼動不動就哭鼻子?!”
“卑職,卑職隻是感動。真的感動!”戴笠不好意思地掏出手絹,將臉上的眼淚和鼻涕擦了擦,笑著回應。“卑職即便活到八十歲,在委員長麵前,也是學生和晚輩。想哭就哭,不怕外人笑話!”
“你啊!”蔣介石推了戴笠一把,笑著搖頭,“這張嘴能把死人說活,怪不得賀貴嚴一直非常推崇你。對了,他最近在蘇聯那邊怎麼樣了,這家夥,估計心裏頭還憋著股子怨氣呢,居然也不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賀局長跟屬下說過,比起當特工,他更喜歡做現在的工作!”心裏頭非常清楚軍統前局長賀耀祖在蔣介石心目中的地位,戴笠不敢說後者的壞話,主動幫忙解釋。“他最近沒有打電話回來,估計是遇上了一些麻煩。校長也知道,賀局長做事向來有擔當,能不讓您擔憂,就不想讓您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