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牢房裏,嘁嘁嚓嚓地響聲一直沒有斷過,從牢房最底層到接近拐彎處,回蕩在整個走道裏。隻有光線可以照到的一小片地方,聽不見那令人瘮到骨子裏的聲音。
因為那兒是看守們呆的地方,擺放著一個八仙桌,椅子淩亂地四處放置,還有幾把倒在地上。
牢房門口的大鎖叮叮咣咣地響起來,中年看守兩腮通紅地打著酒嗝開鎖,眼神明顯醉得迷離起來。
“都他媽去喝花酒,留老子一個在這裏看著,苟娘養的!”中年看守一邊罵罵咧咧一邊往桌子那裏走,中途還被一把倒下的椅子絆了一跤,踉蹌幾下,差點就摔倒。
氣得他抬腳就踹向椅子,結果反把自己給踢得生疼,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腳呼痛。
突然一個地方響了幾聲,中年看守極其不耐煩地抄起地上的一個酒壇子就衝著那個方向砸了過去,跟酒壇子撞碎的聲音一起響起來的是他的喝罵:“給老子老實點!垃圾!”
酒壇子撞碎的清脆聲音在這個安靜到極點的牢房裏異常刺耳,碎片掉落在地上時的嘩啦聲都好像在發出回聲。
中年看守似乎已經不那麼痛了,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向前走了兩步坐在椅子上,一把掃開桌子上麵擺著的幾個盤子就趴在原位上睡了過去。
被掃落的盤子連同裏麵剩餘的幾許碎花生、蠶蛹之類的零零散散掉落在中年看守的腳邊。
不一會兒,鼾聲便響了起來。
如雷的鼾聲響了許久,在這聲音的掩蓋下,一個牢門傳來的細小聲音讓人難以發覺。
光線傳不到這裏,隻能從聲音判斷發生了什麼。碎片劃過地麵的聲音,然後是碎片輕輕敲擊了鎖鏈和上麵的扣鎖的聲音。
“吱呀——”
門開了。
輕得像貓一般的腳步聲,逐漸接近亮光的看起來是個孩子,他的手上還握著一塊酒壇的碎片。
孩子站在那個中年看守的旁邊,他胸口以上的部位全都隱藏在陰影裏看不清晰,展露在光亮中的軀體令人倒抽一口冷氣。
渾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讓他看著像個乞丐,衣衫襤褸下暴露出來的皮膚上滿滿的被傷痕所覆蓋。從一條又一條的疤痕可以勉強推斷出他曾經經受過什麼樣非人的折磨。
刀疤、燙傷。
除此之外,還有看著就極為淩亂的,似乎是被什麼所撕咬過的傷痕。
孩子腿上的許多傷口還滲著血。
如果再仔細看過去的話就能看出,那些帶血的傷口下,好似有東西在蠕動,頂著皮膚一層一層凸起又落下。
而身上發生著這一切的孩子對此無動於衷,仿佛完全沒有感覺一般,直直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舉起空無一物的那隻手,掌心向上,手掌微微蜷著,想要掬起一捧光,又盡皆透出指縫。
他留不住光。
孩子這麼想。
然後他抬起緊握著的碎片,在猶自呼呼大睡的中年看守脖子上狠狠劃了下去。
孩子似乎很有經驗,他在身後一把捂住中年看守的嘴,在給他劃出一個放血的傷口後就扔掉了碎片,用那隻手牢牢按住看守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