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宗鐸不知何時走了出來,站在陸玉均身旁。
“沒什麼,”陸玉均搖了搖頭,“見如今這狀況,頗有些感觸罷了。”
困獸之鬥。
“同情?”
陸玉均抬頭望過去,“說完全沒有不可能,但是也不會太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有的時候的確是正確的。”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陸少俠很清楚。”
“有什麼不清楚的?敵我之間,你死我活,容不得那些虛無的仁義。”陸玉均眯起眼睛,“除非一方完全消失。”
宗鐸看著他的側臉,見多了陸玉均救人、助人的樣子。像現在這樣,平靜地說著殘忍的話,還是第一次。
“世子為何這般看著在下?”陸玉均挑眉道,“在下好歹也是個身經百戰的江湖人,雖然沒上過戰場,打打殺殺這種事經曆的也不少。”
“陸少俠想上戰場麼?”宗鐸突然問道。
陸玉均一愣,上戰場?“在下並非軍戶。”
“不是軍戶也可以。”宗鐸和陸玉均對視著,而後陸玉均淺笑著答道:“戰場這種地方,哪是說上就上的。”
說完,陸玉均擺擺手,道:“在下的事情還挺多的,再和戰場摻和上,隻怕是更不消停了。”
宗鐸聞言也沒說什麼,隻留下陸玉均繼續看著戰場上的廝殺,自己轉身走進軍帳。
軍帳中,關勝還在看輿圖。見宗鐸進來,便抬頭開始交代自己的想法。
“總兵,現在紮裏吉部和也力部的人都被我們圍困在這裏,按照下官的預估,不出十天,他們就會投降。”
“是麼。”宗鐸輕輕說著,隻是用眼睛細細描摹著輿圖。
關勝冷冷一抿嘴角,橫跨麵部的刀疤扭曲起來,顯得有些猙獰,“總兵當真要接受他們投降?”
“關指揮有何意見?”
“胡人年年來犯,燒殺掠搶,一句‘投降歸附’,就能抹掉一切嗎?!”
“所以?”
關勝拱手道:“下官是個粗人,想不來那麼多,無非就是想給睦州的兵民,得來點實惠。邊疆的苦,不是那些天天在朝堂高談闊論、精米細麵的文官老爺能明白的!”
宗鐸沒有點頭,也沒搖頭,隻是靜靜坐在那裏。
這一番話放出去,關勝心裏也有些打鼓。他雖然知道威遠侯世子是個在沙場征戰多年的人物,可是畢竟也是在京城為官多年。宗鐸但凡對他的說法有那麼些不讚同,他都別想再當這個指揮。
等了一會兒,宗鐸終於開口:“關指揮。”
“是,總兵。”
“你去聯係科木台,就說我要找他。”
科木台?總兵找他有何事?
宗鐸的目光終於離開了輿圖,看向關勝,“紮裏吉部和也力部所圖非小,又怎會輕易投降。”
“總兵的意思是……”關勝陡然睜大了眼睛,那兩部完了!
睦州是個經曆了無數戰火的邊城,在這裏居住的人,幾乎沒有沒見過血的。
但是今年的血,邊民恨不得多見一些。
都是那些該死的胡人!不知道殺死、擄走了他們多少親人!
經年累月的仇恨沉澱在邊民的骨子裏,一旦被提及就是戾氣十足的刻骨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