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總統鑒:培等受命歡迎袁君赴寧就職,前月二十七日已以此意麵達袁君,而袁君亦極願南行,一俟擬定留守之人即可就道。不期二十九夕北京兵變,擾及津保,連日袁君內撫各處軍民,外應各國駐使,恢複秩序,鎮定人心,其不能遽離北京,不特北方呼籲,即南方聞之亦當具有同情。故培等據所見聞,迭電陳述,茲承電示,知袁君不必南行,並由袁君委托副總統黎元洪君代赴南京受聽,是培等歡迎之目的已經消滅,似應回寧麵陳一切。謹先電聞,並祈即複。元培等。魚。”
蔡元培南返,是在袁世凱在北京就職大總統以後,啟程前,迎袁專使特發表《布告全國文》一篇,措辭委婉而嚴峻,把當日袁世凱種種私心完全揭露,且對當時所發生的一切,作了一個曆史的交代。這篇文告,後來許多研究近代史的人都認為是蔡元培的手筆,認為汪兆銘寫不出,宋教仁已先南返,亦寫不出。蔡文章謹嚴,章炳麟推崇蔡是“雅善修辭”。蔡專使的《布告全國文》如下:
“培等為歡迎大總統而來,備承京津諸同胞之歡迎,感謝無已。南行在即,不及一一與諸君話別,謹撮培等近日經過之曆史以告諸君,托於臨別贈言之義。”
(一)歡迎新大總統袁公之理由:
(中略)……袁公當蒞南京就臨時大總統職,為法理上不可破之條件。蓋以立法行政之機關,與被選大總統個人較,機關為主體,個人為賓體,故以個人就機關則可,而以機關就個人則大不可。且當專製共和過渡時代,當事者苟輕違法理,有以個人淩躐機關之行動,則為專製時代朕即國家之嫌疑,而足以激起熱心共和者之反對。故袁公之就職於南京,準之理論,按之時局,實為神聖不可侵犯之條件,而培等歡迎之目的,專屬於是;與其他建都問題及臨時政府地點問題,均了無關係者也。
(二)袁公之決心:
培等二十五日(原文如此)到北京即見袁公,二十六日又為談話會,袁公始終無不能南行之語……
(三)京津之輿論:
(中略)大抵於袁公南行就職之舉甚為輕視……所謂袁公不可離京之理由……惟北方人心未定之一義,然袁公之威望與其舊部將士之忠義,當清攝政王解職清帝退位至危逼之時期,尚能鎮懾全京,不喪匕鬯。至於今日複何疑憂?且袁公萬能,為北方商民所認,苟袁公內斷於心,定期南下,則其所為布置者,必有足以安定京津之人心而無庸過慮……
(四)二月二十九日兵變以後之情形:
(中略)……然自有此變,而軍隊之調整,外交之應付,種種困難,急待整理;袁公一日萬機,勢難暫置,於是不得不與南京政府協商一變通之辦法。
(五)變通之辦法:
總統就職於政府,為神聖不可侵犯之條件;臨時統一政府之組織,不可旦夕緩也;而袁公際此時會,萬不能即日南行,則又事實不可破也……於是孫公提議參議院,經參議院議決者,為袁公以電宣誓,而即在北京就職,其辦法六條如麻電。由此袁公不必南行,而受職之式不違法理,臨時統一政府又可以速立,對於今日時局,誠可謂一舉而備三善者矣。
(六)培等現時之目的及未來之希望:
培等此行為歡迎袁公赴南京就職也。袁公未就職,不能組織統一政府;袁公不按法就職而苟焉組織政府,是謂形式之統一,而非精神之統一,是故歡迎袁公,我等直接之目的也;謀全國精神上之統一,我等間接之目的也。今也……袁公之尊重法理,孫公之大公無我,參議院諸公主持大局而破成見,是代表大多數國民,既昭揚於天下……於是培等直接目的之不達,雖不敢輕告無罪,而間接目的所謂全國精神上統一者,既以全國同胞心理之孚感而畢達,而培等亦得躬逢其盛與有榮焉……
宋教仁在蔡元培之前已先返南,宋是主張建都北京的,他曾遍遊東北,深識東北、西北的國防戰略價值,又了然於日俄兩帝國對中國邊疆的野心,所以他堅決主張建都北京。他的主張和孫、黃等相左,卻和章炳麟相同,和北方袁係的希望尤相吻合,所以他在北京兵變後提前南返,南京方麵的革命領袖對宋的想法多不諒解。後來袁在北京通電就職後,南京同盟會幹部又主張請黃興統兵北上,以迎袁為名,乘便掃蕩北洋軍閥和專製餘毒,這是表示由蔡元培率領的迎袁專使團任務失敗後,改由黃興以武力迎袁。討論這個問題舉行會議時,蔡元培等亦已遄返南京,都被參加與會,會中蔡持重,不發表意見,宋則期期以為不可。宋認為統兵北上是一著險棋,當前革命軍前鋒僅及徐州,北方各省均有北洋重兵駐守,這些北洋軍絕不會坐看革命軍北上,此次北京兵變亦是由於北洋軍對革命軍猜疑引起的,所以革命軍北上必然不可避免和北洋軍發生戰爭,這就等於說是走向南北分裂,過去半年的努力完全白費。宋的話還未講完,與會的馬君武突然站了起來,猛然把桌子一拍,大聲對宋說:“住嘴!你這個袁世凱的說客,你這個出賣南京革命事業的投機分子。”他一邊說一邊走向宋,伸手去掌擊宋麵,孫大總統和黃興把兩人隔開。宋也很生氣,認為馬不講理。宋、馬不合已醞釀很久,在這次討論對北方用兵時才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