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席鍋屍,幹淨的衣物,對於亂世中戰死的軍人,已經是頂好的待遇。
雖然因為天寒地凍,地麵會有厚厚的一層凍層,但是輔兵們並不認為這是一件浪費體力的事情,男兒上了戰場,說不準哪一天他們也會死。
誰都希望自己戰死的時候,會有一個好的歸宿。
朱振的做法,明顯贏得了每個人的信任。
大家都希望跟著朱振打勝仗,但是他們也希望自己死了之後,得到他們應該得到的待遇。
“爵爺,你要的酒。”
虎二遞過來一壺用來給將士們擦拭傷口的藥酒,郭胖子擺上了平日裏留著打勝仗的豬頭肉,範希堯則插上了幾根高香,穿上了許久沒穿過的道袍做起了法事。
朱振打開封泥,自己喝了一口,打了個酒嗝,夠烈,將士們應該會喜歡。
朱振將酒灑在將士們的墳前。
“弟兄們,我不知道你們是那支隊伍的,但是我朱振向你們承諾,張賊的士兵在我這裏不會有一個俘虜。”
其實不用朱振說,軍山的將士將這些屍體抱下來的時候,雖然很沉默,但是心裏早就打定了主意。
看著漸漸堆起的土丘,朱振轉過身來,撫摸著虎二正在雕刻的墓碑,沉聲說道:“弟兄們,天下動蕩,有豪傑雄起地方,這不稀罕。
可像是張士誠這樣,不顧百姓生命,殘暴無度的豪傑,絕對是我們不能接受的。
大家應該記得乞活營的殘虐,今日也見識到了敵軍的冷血,若是有招一日他們勢大,即便是我們盱眙,也會成為他們口中的碎肉,連渣滓都不會剩下。”
麵對麾下沉默的士卒,朱振忽然爆發起來,“我知道很多人對於這次遠征是有怨言的,但是我想大家見識到張賊的殘忍之後,便應該意識到,他們的得意,便是我們滅亡的邊緣。
我們不求爭霸天下,但是絕對不允許有人毀掉我們的生活。
所以我想問兄弟們,為了生存,我們該怎麼辦?”
“殺光他們!”
誰也沒有想到,第一嗓子喊出來的是大家都忽略掉的小透明朱平安。
他的臉頰漲紅,雙臂高高的舉起。
“兄弟們,你們還在等什麼,燃燒熱血,準備戰鬥吧。”
“殺光他們!”
“殺光他們!”
如實呐喊了一番之後,楊勳滿意的拍了拍朱平安的肩膀,“不錯,不愧是國公身邊的義子,這鼓舞士氣的配合倒是跟爵爺配合的不錯。”
朱平安殺氣騰騰的瞪了楊勳一眼,“你個讀書人懂個屁,我朱平安是個熱血沸騰的漢子,看到敵人這種慘無人道的行徑,我現在隻想親自剁了這些砸碎。
跟你似得,陰人。”
“你!”
楊勳沒想到,自己反而被鄙視了。
朱平安的表情被朱振看在眼裏,這一次卻沒有報以冷嘲熱諷,反而很是認真的說道:“平安兄,你放心剁人這種事情,交給我們這些粗人即可。
你在後方掠陣即可。”
“爵爺,你……”朱平安剛想反駁,朱沐英就過來問道:“振哥兒,這些張賊的屍體,該如何處置。”
“梟首懸掛於城牆,屍體扔到外麵喂野狗!”
朱沐英有些猶豫,傅子介與常茂卻沒有任何負擔,領著一群兵士上前便發瘋了似得將屍體砍成兩截。
砍了一陣子,常茂便大聲喊道:“都忘了爵爺平日的教導了嗎?
讓新人來嚐嚐鮮。”
此言一出,頓時一群新兵被推了出來,新人憑借一時的憤怒,揮舞手裏的雁翎刀一通亂砍,最後血肉模糊濺了自己一身血不說,敵人的腦袋也不成形狀了。
“老子這算是殺過人了嗎?”
“我的刀都卷刃了!”
一眾新丁猩紅著眸子,在開了葷之後,整個人都陷入了魔怔了一般,不一會兒就蹲在一邊兒哇哇爆吐起來。
朱平安看著軍山訓練士兵的方式,認為有些過於殘忍,不敢去看。
楊勳故意在一旁嘲笑道:“怎麼,應天來的大監軍這就慫了?
敢不敢去試試?
別說自己不如新兵!”
朱平安被楊勳嘲諷,來不及多想,接過戰刀,猛地揮舞,感覺眼前刀光一閃,卻不料戰刀太過於鋒利,人頭和身體被斬為兩段不說,整個人也一個趔趄,直接摔到在地上。
嘴巴啃了一嘴血漬。
朱平安其實心裏嚇得很,但是卻依然咬牙堅持,“軍山的刀是這天下最好的刀。
軍山的袍澤,是全天下最悍勇的士卒。”
“你開葷了,算是過了關了。”
朱振說完,不在搭理朱平安。
朱平安愣在原地,這爵爺今日怎麼這麼好說話了。
不嫉妒我的容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