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翻臉啊……可他深知朱振的性情,若是他此刻翻臉,怕是立即掉入朱振的陷阱。
這無恥小兒可不是心慈麵軟的主兒,被他得了把柄,指不定如何構陷自己!隻能將翻騰的怒火壓製下去,餘通海再次抱拳,一字字說道:“這幫刁民聚眾鬧事,毆打某麾下軍卒在先,是以軍卒方才反擊,此乃某親眼所見,還請伯爺嚴懲這幫鬧事的刁民!”
勞工們頓時怒了!“你這人太也無恥,怎能顛倒黑白呢?”
“呸!就你這樣還副平章呐?
回家奶孩子去吧!”
“去你的娘!你們橫行霸道,還反咬一口?”
剛剛被餘通海的名頭威懾,這幫勞工都慫了,畢竟隻是個小小的勞工,誰敢跟副平章作對?
但是現在伯爺來了,而且看上去這是要維護正義啊,有了撐腰的,還怕個錘子?
勞工們紛紛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南腔北調各種俚語方言汙言穢語,好不熱鬧!餘通海血都快衝到頭頂了!他身居高位,幾時受過這等辱罵?
一隻手死死的握住腰間橫刀的刀柄,恨不得當場暴起,將這些卑賤之人統統斬殺,方消心頭之恨!朱振再次舉起手臂,現場安靜。
朱振麵無表情,伸出一根手指,冷顏道:“首先,此地乃是連雲港,伯爵府與應天有九十九年的租賃合同,誰都不能幹預。”
然後他又繼續指出第二根手指,“其次,這裏乃是本伯的地盤,本伯是最高行政長官,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還沒完,他完全不顧餘通海極其難看的臉色,傲然道:“最後,在淮安,上下一體,無論官民,都要聽本伯號令。”
“來人!”
朱振大喝一聲:“將參與鬥毆的雙方統統拿下,押入打牢,本伯要親自審理此案!”
“諾!”
朱振身後的虎二、劉青山得令,帶著麾下兵卒就衝上去。
餘通海忍無可忍,大怒道:“老子看看誰敢!”
虎二、劉青山下意識的一愣,回頭看向朱振,畢竟這是應天一脈實打實的大牢,又是副平章,與朱振一起共事的人物,真的要在此事撕破臉嗎?
朱振微微一哂。
撕破臉?
若是換了旁人來,他或許會留上幾分薄麵,不至於做得太過分。
可是他跟餘通海之間還有臉麵麼?
這老貨可是得了世家的好處,前來奪權來的。
媽的,當著老子前進步伐的人,老子都不會讓他有好下場。
既是如此,何不將餘通海的臉麵徹徹底底的剝下來?
朱振有一次舉起手臂:“火銃手準備!”
“嘩嘩嘩”一陣陣盔甲摩擦和弓弦拉動的聲響傳來。
在場所有人都駭然回頭,隻見早已有無數的兵卒手持火銃手將大家盡數包圍,整齊列隊,黑幽幽的火銃對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朱振嘴角泛起一絲獰笑,大喝道:“所有人,就地臥倒!將鬥毆之人盡數擒拿,若有反抗,殺――無赦!”
餘通海傻了眼,下巴都快掉下來。
朱振,你特娘的要瘋啊?
餘通海想過自己到了連雲港肯定沒好日子過,依著朱振那廝的脾性,若是不給自己找麻煩那才是天下奇聞。
什麼架空、背鍋之類的官場招數定然不少,自己應當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哪怕最開始的階段受了氣,也得好生忍著,臥薪嚐膽以圖他日反敗為勝。
畢竟朱振名義上是宋臣,與應天更多的像是合作關係,人家又是主官,最為主要的是淮安是他自己攻略下來的,已然占了先機。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朱振居然能玩得這麼狠……餘通海是沙場之上見過血的,大仗小仗打了無數,清晰的感覺到連雲港的這些兵卒身上毫不掩飾的殺氣。
餘通海敢肯定,這些兵卒定然都事先接到了朱振“殺無赦”的命令,隻要自己的麾下敢有半分異動,下一刹那就是萬銃齊發,大開殺戒!餘通海狠狠的瞪著朱振,牙都要快咬碎了!他怎麼就敢將官場的規矩完全拋開,在副手上任的第一天就擺出這麼一個不死不休的下馬威?
他怎麼就敢如此羞辱欺壓一個身經百戰、戰功赫赫的應天水師統帥?
他怎麼就能如此自信,吳國公會任由他在淮安胡作非為、踐踏官場規則?
當然,這是因為他與朱振呈送給吳國公的戰報擦肩而過,尚不知朱振送給了吳國公五塊總價值七八百萬兩的“厚禮”。
可以說,有這筆“賄賂”的存在,吳國公再無恥做不出一邊將銀錢手下一邊將朱振提走的決定……可他不知道啊,是以這個時候的餘通海,心中又是憤怒、又是驚詫、又是疑惑……此刻相當於自己與朱振麵對麵的硬鋼,哪怕他心中著實不知朱振這隻是下馬威還是當真要趁機滅了自己,也隻能硬著頭皮迎上去。
“你敢?”
餘通海怒目圓睜,一步不讓的怒視朱振。
雖然心裏沒底,也這個時候不能退讓啊,他要是慫了,手底下這些人怎麼想?
現場圍觀的這些勞工怎麼想?
消息傳出去天下人怎麼想?
朱振亦是毫無退縮,坑都挖好了,兔子都蹦進來了,難道自己能萎了?
他上前兩步,幾乎與餘通海聲息可聞,四目相對,朱振咬牙道“這裏是連雲港,是某的地盤!甭管你是不是水師統帥,到了某的地頭,就得守著某的規矩!誰敢壞了規矩,某就要誰的命!”
餘通海鼻子都快冒煙了,瞪著眼珠子罵道:“放屁!不過是一群苦力為生的賤婢奴役,老子要打便打要殺便殺,何曾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