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連雲港港口開始,沿著東岸依次向西,有水師學堂、水師軍港、淮安造船廠,而造船廠兩側低矮的山嶺夾起來的山坳間,有一處極其神秘的所在。
朐縣的軍民,遠遠的看見過上麵的牌匾,淮安製造總局幾個大字,但是具體這裏是做什麼的,卻一無所知,甚至根本不敢打聽。
這裏有著嚴格的保密製度,但凡是進去過的工匠,就再也沒有出來過,連一日三餐都是軍隊護送。
外麵流言蜚語不少,但就算不輕信流言的智者,也認為這裏是一處極其恐怖的所在。
將一個個活人,關在這麼一處小世界裏,是多麼殘忍的刑罰?
所有人都這裏異常的好奇,卻沒有人敢輕易涉足。
因為在朐縣的《淮安暫行法》中有一條著重規定,凡是無辜靠近“淮安製造總局”之輩,皆以刺探軍情,叛國處置,軍隊可以就地格殺。
說起來,伯爺與一群文士一起創造的《淮安暫行法》在當地百姓看來,真的是比曆史上的秦律還要苛刻的法律,但凡是日產出行、行為規範,事無巨細,都有詳細的規定。
至於殺人放火、欺行霸市、製造謠言,甚至隨地吐痰、隨地大小便,都有處置的內容。
每一種違反暫行法的行為,輕則鞭笞,重則砍頭。
伯爺對待百姓好不好?
百姓發自肺腑的讚歎,伯爺真的好。
但是伯爺嚴苛不嚴苛。
百姓依然忍不住暗地裏說,伯爺行事太過於嚴苛了。
幸好居住在朐縣的常駐人口,要麼就是戰鬥力彪悍的軍山衛將士,要麼就是集合在這裏服勞役的百姓,大家吃伯爺的,喝伯爺的,就算是伯爺再嚴苛,大家也不會提出異議。
不過,世界沒有不透風的窗子。
朱振的特立獨行,其殘暴程度,甚至遠甚於陳友諒,之前有些對朱振抱有善意的江南大儒,甚至公開表開,朱振乃是酷吏。
但淮安是朱振的地盤,他是淮安行省平章,名義上除了大宋皇帝陛下,連朱元璋跟他都是平級。
山陽城和海州成為雙核心的所在,朱振在這裏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就叫隻手遮天。
不服《暫行法》者可以離開,但是隻要在這裏討生活,那就必須無條件遵從!此刻“製造局”之內,一片熱火朝天。
在朱振看來,就算是沒有自己,火器的大規模發展,也不可避免。
要知道,明朝是曆史上,第一個大規模使用火器的王朝。
自己隻是在加速這個進程而已。
但能夠讓火器的發展更具有劃時代的意義,還是非常有必要的。
哪怕是火器成為這個世界的潮流,他也有必要讓華夏的火器,在全世界具有領先意義。
不要說什麼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險。
朱振不相信,當大明的士兵使用馬克沁在遼東布下防線,在西北奔馳坦克戰車的時候,還有人是這個帝國的對手。
當然,之所以這裏成為淮安製造總局,而不是淮安武器製造總局,是因為在朱振的構想裏,這裏不僅僅是製造武器的地方,還會有更多有意義的機械走向曆史舞台。
有了新式的軍艦,朱振自然迫不及待的研製新式火炮。
要知道元朝就已經大規模的使用火炮了,但是這種原始的火炮,他的射程和射速,都非常的不靠譜。
朱振眼下的目的就是研製一種射速更快,射程更遠,威力更甚從前的火炮。
隻要暢想一下,淮安水師的軍艦在對敵的時候,數十門艦炮齊射的驚天動地的威勢,朱振就感覺自己熱血沸騰了。
朱振手下的隨軍鐵匠朱鐵路小心翼翼的看著眼前的煉鐵爐,心中估摸著裏麵的青銅合金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融化。
朱振負手站在朱鐵路身旁,笑問道:“是否埋怨本伯讓你簽下那份保密協議?”
他們兩個站在最前,一大群工匠則簇擁在後。
這些工匠有的是伯爵府的奴仆,有的則是朱振高薪從別家買來。
工匠的地位低下,是主家的私產,隻需花錢買來奴籍,那就是主家的奴仆。
朱鐵路聞言稍顯錯愕,隨即一笑,皺紋密布的老臉上陽光燦爛:“伯爺說哪裏話?
既然是伯爺的工匠,那就一輩子都是朱家的奴仆。
不僅是小老兒,兒子、孫子也都是朱家的奴仆。
在別家,奴仆和圈裏的畜生有何分別?
根本用不到簽署什麼保密協議,就算是關在鐵籠子裏一輩子,又哪裏敢有什麼怨言?
偏生伯爺那我們當人待,不僅要簽署什麼保密協議,讓我們一輩子不得私自接觸外人,還要給下一筆豐厚的賞金安置家眷,如此仁德,這裏那個人不是感恩戴德?
便是明日便死在這裏,小老兒亦無怨無悔!”
身後的一眾工匠紛紛點頭稱是,神情滿足。
一輩子不得與外人私自接觸?
聽起來似乎很嚴苛,好像被當成圈裏的牲口一樣,但是身為奴仆,本來不就是家主隨意處置的私產麼?
奴籍,可不是說說而已……便有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感慨道:“莫說身為奴仆,家主如何處置都是心甘情願,單單伯爺給的這筆安家費,怕是就算老朽不願意,家中那犬子也得拿刀子逼著老朽簽了協議……”眾工匠聞言,嗬嗬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