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英氣勃發的朱振,劉伯溫亦不願意勉強,甚至隱隱約約升起了自卑的情緒。
眼前這小家夥年紀輕輕,但是卻意氣飛揚,雖然嘴裏說要安居淮安一地,但是做的確實高天換地的大事。
而自己呢?
自以為輔佐明主,意圖統一天下,卻無非是走曆史的老路一樣,就像是明知道眼前有坑,卻靠自己所為的智慧,從一個坑裏跳進另外一個坑裏而已。
而人家,從一開始,便在找一條坦蕩之路,盡管一開始這條路非常難走。
劉伯溫是當世的智者,如何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又如何不知道自己如何落入了下乘。
所以劉伯溫幹脆便將話明說開來,成不成看朱振心意。
這話說的,倒是讓朱振默然了。
誠然朱振不想在這件事情上講太多人情,但是當自己在霍山被圍困,生死未卜的時候,第一個選擇站出來,從應天千裏迢迢趕過來救自己的,是劉伯溫。
這份恩情,無以為報。
朱振看著劉伯溫意興闌珊的神色,卻不知道自己哪裏惹惱了老人家,讓人家傷心,當下有些羞愧難當的說道:“老先生此言,可是學生哪裏說錯了,做錯了。”
劉先生笑著擺擺手,和藹的看著朱振,說道:“不用這般作態,老夫為了你這千裏迢迢的路都走了,豈會在這件事情上虧待你,有什麼想法你提便是,老夫都替他們答應了。
若是在七拐八拐,小心老夫與吳王說你黑話。”
能夠以一介文人的身份,在朱元璋陣營裏混的遊刃有餘,讀書人福氣,武將當神仙看,這樣的人物,劉伯溫的智慧肯定是不用懷疑的。
想著自己想盡一切辦法彌補世族、讀書人與應天一脈的裂痕,可朱振卻認為這是他新政的阻礙,眼光看在了更遙遠的未來,這讓劉伯溫多少有些心理難過。
可當心理的執念逐漸退去,那份屬於嗬護自己弟子的心裏湧上來,朱振的強勢在老人家看來,反而絲毫不重要了。
老夫就是為了你,你想怎麼滴便怎麼滴吧。
朱振有些懵。
莫非真的要殺幾個世家,顯示下自己的本事?
說實話,這事情簡直輕而易舉,但是後果也很直接,那就是自己會成為江南世家的敵人,即便是淮安的世家表麵上屈服自己,但是暗地裏肯定會對抗自己更加瘋狂。
而且自己也失去了道義上的支持,因為筆杆子說到底還是在世家手裏。
自己能在淮安隻手遮天,能在全天下隻手遮天嗎?
殺人是將世家推向敵人的蠢辦法。
自己真正的優勢是,手裏的拳頭隨時可以教訓不服的人,但是真的當這一拳打出來的時候,那麼他的意義瞬間會變得雞肋。
想了想,朱振便幹脆提出自己的條件,“小子建設軍港、碼頭所需要的工人、材料都需要從當地籌備招募,各家不得以各種原因暗中掣肘、抵製。
籌建市舶司,是小子未來新製的重要一環,這一點任誰也更改不得。
各家可以撇開市舶司,甚至可以繼續走私,但是不得以各種手段脅迫、威逼各地商賈加入市舶司。
就這兩點,若能做到,則晚輩既往不咎,若是陽奉陰違,那就等同於阻礙晚輩的前途。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阻人前程,亦可說是不共戴天了,屆時有什麼後果,勿怪言之不預。”
劉伯溫為詫異,疑問道:“就這兩點?”
“就這兩點。
若是答應,大家相安無事。
若是不答應,那就一拍兩散,生死各安天命!”
劉伯溫苦笑道:“好歹亦是朝廷的封疆大吏,怎地這般口出市井之言?
若是各家不加入市舶司,依舊自行與海外貿易,難道你會視如不見?”
朱振嗬嗬一笑,神色爽朗,“我確實不會管,但是水師是否會管,小子便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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