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威震淮安又何用 二(1 / 2)

戰爭對人的心態、性格、思維方式時時刻刻發生著不可逆的轉變。

多年軍旅生涯的朱振比誰都清楚這一點,尤其是穿越明朝之後,戰爭更像是熔爐一般,時刻鍛造著朱振。

朱振比誰都清楚,要想在亂世活到最後,就要學會冷酷、睿智、狡猾,強大,頻繁的戰爭,一場場宏大的戰爭場麵,讓朱振的內心逐漸降低到冰冷的狀態。

甚至朱振已經習慣了戰場上的鮮血和呻吟,他能夠將一條條生命,當成勝負的數據,能夠派出一切情緒的幹擾,在最複雜的情況下選擇最合理的策略。

用朱文正欽佩朱振的話說,“這家夥有著不一樣的心,水一樣的沉著,弓弦一樣柔韌,鋼鐵一樣堅硬,寒冰一樣冷酷。”

但是這一刻,看著身邊人倒下,在死亡麵前如此的無助的時候,朱振的心仿佛被烈焰融化了一般。

他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死去的不僅僅是一個十七歲的孩子,更多的袍澤,無聲無息的倒在了地上。

閻羅王毫不留情,一個招呼都不打的帶走了他們。

他們的父親和母親隻能看見他們冰冷的骨灰盒,甚至離家久了,連他們的音容笑貌都不一定能記得清楚。

十七八歲的孩子,正是一日一個模樣的時候。

或許,他們母親隻能回想起兒子,帶著最純粹的笑容和最堅定的信念離開家門那一刻的樣子吧。

朱振摘下手裏的軍盔,朝著排成排的袍澤的屍體,認真的行了一個軍禮。

常升走到朱振麵前,單膝跪地,大聲道:“卑職救援來遲,懇請伯爺恕罪。”

常升身後的士卒紛紛跪地,覲見伯爺朱振。

這可不僅僅是俗套的禮儀,做做樣子,而是實打實的內心愧疚,就是因為他們行軍遲緩,最後逼著朱振不得不領著弟兄們,在最前線拚殺,死傷無數。

朱振想要說什麼,抿了抿嘴角,卻感覺喉嚨裏塞了棉花,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單膝跪地的常升,刺客一臉的悔恨。

常升也打量著朱振,誠然朱振沒有世子殿下那般粹質如玉,神采煥發,但是平素裏也最為注重儀表,發髻總是梳理的整整齊齊,軍袍總是幹淨整潔,這是軍山衛最重要的規矩質疑,雖然麵色黝黑,但是神情舒然,令人見一眼,便心生結交之意,幹淨利落,清澈不凡。

可如今呢?

發髻早就被雨水打濕,散落在肩膀兩側,上麵還散發著一股硝煙味,原本豐潤的五官已經瘦削的塌陷下去,昔日裏俊逸的伯爺,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懾人的銳利和殺氣!一身被刀斧砍得破破爛爛的征袍下麵的鎧甲,已經塌陷和出現了許多縫隙,盡管被雨水衝刷過,但是縫隙內全都是血漬。

看著這個野人一般的將軍上前攙扶起自己,常升默然不語,耳邊傳來了朱振的喝聲,“諸位千裏支援,救本伯,救諸位兄弟與水火之中,與我有恩,與淮安有恩,當受吾一禮。”

話音落下,朱振略整衣冠,雙手環抱,彎腰長揖,久久不起。

此言,等於朱振並無將眾人來遲之事放在心上,將來戰事結束之後,眾人也隻有馳援之功。

不過眾人何敢居功,一個個高聲呼喊道:“為伯爺而戰,何敢居功。”

“為伯爺戰!何敢居功!”

聲震四野。

那些正處於逃竄路上的世家子弟以及他們身邊兒為數不多的雜牌軍,盡數麵如土色,渾身止不住的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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