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蒙蒙的月亮,像個睡不醒的幽靈,在空蕩蕩的天空裏遊晃。一會兒鑽進雲彩裏,一會兒又一絲光不見,不知躲到了哪兒。起伏的山巒,茫茫的林海,忽而被它的光亮照得迷迷離離,忽而又被昏黑籠罩住,一片昏暗。
小奴卡緊貼著小犬房房壁,一看,博博彥仙人柱就像一個黑魔聳立在他的麵前,到處沒有一點動靜,窗口上沒有一點燈光。
博博彥不會領著阿爸到老林子裏去幹什麼的,準是在仙人柱裏呢,現在窗上還嚴嚴實實遮上了窗簾!
他悄悄走到窗台底下,找到了用小獵刀輕輕捅開的那條小縫,這是博博彥第一次在夜裏喚走黑獵犬時,小奴卡睡了一覺後,還不見黑獵犬回來,就偷偷捅開這道小縫往裏瞧。
嘿,他眯起一隻眼,把另一隻眼對上,和那次往裏瞧一樣,仙人柱裏沒有燈光,也不見人影,隻有一片漆黑。真奇怪,博博彥把阿爸弄到哪兒去了呢?他又把耳朵貼到小窟窿上,也沒聽到裏邊有什麼動靜。他圍著博博彥住的仙人柱轉了一圈,撒眸著近處,注意著遠處,仍不見黑獵犬的一點兒影子。
他隻好回到小犬房裏,一骨碌躺進了和黑獵犬共睡的烏拉草窩裏。
可是,他怎麼也睡不著。腦海裏總是晃動著一幅幅虛幻的場麵:一會兒,博博彥把黑獵犬吊起來了,一會兒,博博彥又用索利棍打黑獵犬……
他腦海裏翻騰著這些虛幻的影子,過了好一陣兒,好像迷迷糊糊睡著了,又好像沒睡著。在恍恍惚惚中,他腦海裏出現了小少爺得意地騎著黑獵犬奔跑兜圈兒的景象。跑著跑著,黑獵犬忽然跌倒了。小少爺一腳把它踢起來,騎著它繼續跑。黑獵犬的耳朵上、傷口上像滾湧的小河一樣淌著血,嘩嘩奔騰著朝他瀉來,眼看就要淹沒小犬房了……
小奴卡“啊呀”一聲驚醒了。他激靈一下,猛然間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揉揉惺忪的睡眼睜開一看,小犬房裏漆黑漆黑,摸摸烏拉草窩周圍,空空蕩蕩,不見黑獵犬的一點影兒。
他剛要躺下,忽聽外麵傳來了清晰的聲音:“嚓啦啦,嚓啦啦……”
小奴卡頓時精神起來,伸長脖子,側耳細聽,立刻判斷出來了,是什麼爪兒抓搔門的聲音。難道是黑獵犬?
他想到這裏,一骨碌爬起來,悄悄爬過去推開小犬房門,敞開一道大縫兒,剛探出頭去,恰巧博博彥的仙人柱門閃開一條寬縫,一條黑影“出溜”一聲鑽了進去。
沒錯,是黑獵犬!他剛想湊上去偷著看看是怎麼回事,博博彥頭人的囑告又響在了耳邊:“夜裏,我把你阿爸喚走,你不準出來找。也不準亂打聽,要是違犯了,老爺少說捶你五十索利棍!”
小奴卡又回到烏拉草窩裏,身下再不是那種鬆軟的感覺,而像是躺在刺堆裏,揪心地難受。“我都迷迷糊糊睡一覺了,這深更半夜的,黑獵犬從哪裏回來扒門呢?它身上的傷還沒好,那是我‘阿爸’呀……”
他再也憋不住了,忽地坐起來,咬咬牙拿定了主意:去偷偷地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再說也不一定讓博博彥發現,就是發現了,豁出來挨他五十索利棍。
他輕輕推開小犬房的門爬出去,又悄悄地關上,慢慢地朝仙人柱窗下爬去。他剛爬了不遠,忽見博博彥仙人柱門又閃開一條大縫兒,接著就探出個大腦袋來。他使勁扒住地,緊緊貼著肚皮,屏住呼吸,下巴頦支著地,一動也不敢動地盯著探出來的腦袋,“哦,是博博彥!”他一手把著門邊,一手把著門框,大探出頭來,東瞧瞧,西看看,又往仙人柱營房那兒看了看,很快就又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