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心中明白,毛澤東話中第一個“他們”,指的是陳伯達、江青;第二個“他們”,指的是張春橋、姚文元。
王力答道:“講了一些。等主席見了以後,再詳細講。”
張春橋、姚文元離開毛澤東那裏,才從王力嘴裏得知北京最新的“政治行情”:前天——2月10日,毛澤東在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上,嚴厲地批評了陳伯達、江青,尤其是言辭激烈地批評陳伯達,說他打倒陶鑄是“一個常委打倒一個常委”。毛澤東要陳伯達、江青作檢查,“行情”變了,難怪毛澤東這次談話,故意撇開了陳伯達!
張春橋懊悔地對王力說:“我們正式成立公社時,打個電話來請示主席就好了!”
張春橋的言外之意很清楚:算他倒楣!他向組長陳伯達請示過,而眼下正碰上陳伯達突然“貶值”,難怪毛澤東花了那麼多時間,廣征博引,以古今中外的種種事例駁斥“公社”……
陳伯達的自殺鬧劇
就在毛澤東冷落了陳伯達,把他撂在一邊,忽地從王力那裏傳出爆炸性消息:陳伯達要自殺!
消息是絕對可靠的,因為那是陳伯達親口對王力說的:“很緊張,想自殺。”
王力當即勸慰他:“主席批評你,是愛護你,是好事,主席說過,沒有希望的人,就不批評了。可見主席是把你當成有希望的人,這才批評你。”
陳伯達卻答道:“我查了書,拉法格是自殺的,列寧還紀念他,證明共產主義者可以自殺!”
“理論家”到底與眾不同,自殺還要查一查書呢!
拉法格是馬克思的女婿——馬克思次女勞拉的丈夫。他出生於聖地亞哥(古巴),1866年參加第一國際,巴黎公社時期領導波爾多工人為保衛公社而鬥爭。1868年4月2日,在英國倫敦與馬克思次女勞拉結婚。婚後,生下子女三人——沙爾·埃蒂耶納、燕妮、馬可·羅朗。1911年11月25日,拉法格和勞拉一起在德拉韋伊離世。
陳伯達查了書,查了列寧紀念拉法格的文章,居然要把自己與拉法格相比,以為自己自殺之後也會有人“紀念”他,把他當做“共產主義者”。
陳伯達的思想壓力,確實是夠重的。毛澤東在2月10日那幾句分量很重的話,不時在他耳際響著:“你這個陳伯達,你是一個常委打倒一個常委。過去你專門在我和少奇之間進行投機。我和你相處這麼多年,不牽涉到你個人,你從來不找我!”毛澤東還說,要陳伯達、江青作檢討,“中央文革”要開會,批評陳伯達、江青。毛澤東要王力打電話給張春橋、姚文元,就是為了出席“中央文革”的會議,批評陳伯達、江青。
在那次會上,毛澤東還說了一句至為重要的話:“我看現在還同過去一樣,不向我報告,對我實行封鎖。總理除外,總理凡是重大問題都是向我報告的。”
毛澤東這話,指林彪,也指陳伯達。打倒陶鑄,成立上海人民公社等等,陳伯達都未向毛澤東報告。
陳伯達在毛澤東身邊工作多年,深知毛澤東的話,決定一個人的命運——不論你資格多老,地位多高,毛澤東一推,你就會倒。彭德懷如此,劉少奇如此……
擺在陳伯達麵前的道路隻有兩條:要麼檢討,要麼自殺。
按照毛澤東的指示,“中央文革”決定於2月14日下午開會,批評陳伯達和江青。
陳伯達是怎樣度過這次比鄭州會議更險峻的政治危機的呢?
陳伯達鬧著要自殺,王力勸他還是寫檢討為好。
“我心裏亂糟糟的,怎麼寫檢討?”陳伯達說。
王力給他出主意:“那你就簡單寫幾句,在主席那裏掛個號,備個案。以後再詳細寫檢討。”
陳伯達仍搖頭:“這簡單的幾句,我現在也寫不了。這樣吧,你替我寫幾句,我照你的抄。”
這麼個“理論家”,連向毛澤東“掛個號”的幾句話,也要王力代為捉刀!
“那天,要我在接見‘專揪王任重造反團’時講打倒陶鑄的事,事先我一點也不知道。”陳伯達向王力說道,“那天我服了安眠藥,沒有醒,我是從被窩裏被叫去講話的。江青要我講,我亂講了一通。”
顯然,陳伯達要把責任朝江青身上推。王力也明白他的意思,點穿了他:“這不對呀,你那天講得很有條理,不是‘亂講一通’。”
陳伯達歎道:“我沒有法子呀,江青逼我講,不講不行呀!”
王力說:“你要向總理彙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