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天開始,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天天大會發言。會場後來改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一些人的發言越來越不可思議:批彭真,批陸定一,批羅瑞卿,後來竟批起了朱德。內容卻多是捕風捉影,無限上綱,或者糾纏細微末節。在這些批判發言中,林彪、康生、陳伯達等人可謂出足了風頭。
5月23日上午,根據毛澤東的意見,會議作出《政治局擴大會議決定》,停止和撤銷了彭真、羅瑞卿、陸定一、楊尚昆的職務。
如果說會場內還隻是氣氛緊張的話,那麼會場外就真是充滿火藥味了。
5月8日,《解放軍報》發表江青組織寫的署名高炬的文章《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開火》,《光明日報》發表關鋒寫的署名何明的文章《擦亮眼睛,辨別真假》。兩篇文章以至高無上的口吻,宣布鄧拓、吳晗、廖沫沙是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前線》《北京日報》《北京晚報》是反黨工具;聲稱:“我們一定不放過你們,一定不會放過一切牛鬼蛇神,一定要向反黨反社會主義的黑線開火。”
5月10日,上海《文彙報》《解放日報》同時發表姚文元的又一篇文章《評“三家村”》。5月11日,《紅旗》發表戚本禹寫的《評〈前線〉〈北京日報〉的資產階級立場》。這幾篇“權威性文章”一出,揭批鄧拓、吳晗、廖沫沙的文章如排炮一般,充斥各報。
在令人窒息的政治壓力下,鄧拓、田家英分別於5月18日、23日含冤自盡,悲憤地離開了人間。
從5月17日起,康生派他的老婆曹軼歐帶人到北京大學秘密串連,策動哲學係總支書記聶元梓寫大字報。5月25日聶元梓等七人突然貼出大字報《宋碩、陸平、彭□雲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幹些什麼?》,矛頭直指北京大學黨委和中共北京市委。
社會上的這一幕幕,顯然是有人有意要將《五一六通知》內容透露出去,有些則明顯是康生、江青等直接組織的。
在會場外這種咄咄逼人的氣勢下,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逐漸進入尾聲。
周恩來、朱德、鄧小平也先後發了言。他們都談了對文化革命的認識,對工作中的缺點錯誤作了自我批評,特別對在文化革命問題上跟不上毛澤東思想作了檢討。他們的講話同林彪趾高氣揚的講話形成鮮明對照。
5月26日上午10點多鍾,還是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舉行最後一次全體會議。這天是由劉少奇講話,周恩來主持會議。
劉少奇的講話謙遜而平和。他首先對會議專門安排他在這樣一個重要時間講話表示感謝,接著他講了學習毛澤東思想、開展文化革命的意義和他自己的認識。
沒有什麼豪言壯語,也沒有什麼警句。整個講話的精神是表示要跟上形勢,保持晚節,革命到底。
談到對文化革命的認識,他說:“在我們這次討論發言中,對文化革命問題講得比較少。對這個問題,我們過去也是糊塗的,很不理解,很不認真,很不得力,包括我在內。我最近這個時期對於文化革命的材料看得很少。生了一次病,出了一次國,很多材料沒有看,接不上頭。”
劉少奇用了相當大的篇幅,檢討自己在各個曆史時期所犯的缺點錯誤。他從1927年大革命時期在武漢同意解散工人糾察隊講起,講到1949年在天津講話中主張資本主義工商業可以發展,1956年反冒進,1962年對經濟困難估計嚴重,一直到1965年製定《二十三條》時不主張提出“黨內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他把參加革命幾十年間的缺點錯誤從頭到尾數落了一遍。
劉少奇檢討的這些“錯誤”,經過半個多世紀的曆史檢驗,其中的大多數現在看來不但不錯,而且是極為可貴的真知灼見。其所以認為錯誤,隻是由於把黨內長期形成的“左”的一套當作正確,有的則是因為同毛澤東的意見相悖。
中午1點30分,劉少奇講話結束。周恩來隨即宣布散會。
曆時20多天的會議終於開完了,可人們的腦子裏仍充滿困惑。參加會議的人員紛紛離開會場。一輛輛轎車從人民大會堂門口開出,汽車噴出的縷縷尾氣,好像是留下了一串串問號。
“文化大革命”哄然而起
5月過去,6月來臨。北京已是驕陽紅火,燥熱陣陣,顯示出夏天匆匆降臨的逼人氣息。1966年6月1日上午,人們打開新到的《人民日報》,忽見一篇標題刺目的社論:《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社論號召:“橫掃盤踞在思想文化陣地上的大量牛鬼蛇神”,“把所謂資產階級的‘專家’‘學者’‘權威’‘祖師爺’打得落花流水,使他們威風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