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寇要實現侵吞北平、天津乃至華北的野心,就必須首先占領豐台。眼下,豐台鎮的主要地麵,尤其是火車站由29軍守衛著,這使日軍很不安寧,猶如芒針刺背一樣不安寧,他們做夢都想著豐台成為自己的天下。
日軍駐進豐台鎮開始於1935年11月,先是小股的憲兵隊,後來又有步兵聯隊、戰車隊等。當時日軍駐紮的是舊英國兵營,即今天豐台火車站東北處的東倉庫。野心勃勃的日寇對所占的這一塊“彈丸之地”很不滿足,他們要擴展地盤,獨占豐台。
29軍住在火車站對麵,距日軍營房僅300米左右,兩個敵對的軍隊相隔如此近的距離,是不可能平安無事的。
日軍的挑釁不斷發生,製造事端的借口也千奇百怪。
他們連續炮製了兩次“豐台事件”。
第一次――
毒辣辣的陽光像砸碎的玻璃碴,濺射在豐台南郊的田野上,不見農人,也沒有莊稼。村莊變成了兵營,田禾還沒成熟就被鐵蹄踐踏得緊緊貼在地麵上。日本兵在這一帶不斷地新建著營房,戴瓜皮帽的兵多了,那些差不多像日本兵個頭一般高的狼犬比它們的主人還要猖狂,從日軍營門前走過的中國老百姓經常被咬傷。
望著那一日多似一日的日本兵營,還有在兵營前稱凶稱霸的狼犬,每一個中國人的心裏憋滿了氣憤。是誰允許這幫強盜在這兒建營房?為什麼他們在中國地麵上就像在他們家裏一樣自由?
豐台鎮的居民,附近工廠的工人以及駐守在這兒的29軍的官兵們,大家都咽不下堵得心口發疼的這口氣。
尋找發泄的機會,盡管這種難以控製的發泄很可能會招來更殘酷的報複。
這天中午,豐台鎮顯得浮躁、動蕩,太陽的射線像灼熱的針刺紮著人們的皮肉,熱辣辣的疼。幾隻幹渴的烏鴉站在一棵枯死了的樹杈上,呱呱呱叫個不停。
這時,一列悶罐車運載著滿滿的一車士兵徐徐地開進了豐台火車站。這是29軍第37師110旅219團3營的隊伍,他們調防來到這裏,加強豐台的防守力量。
列車停穩,首先走下車的是營長金振中,這位30歲剛出頭的營官,坐了大半天火車雖然顯得有幾分疲憊,但威武英俊的基層指揮員的帥氣從渾身上下仍能透露出來。他穿的是與他的士兵一樣的灰布軍裝,腰間的皮帶上挎著一枝手槍,褲腿上打著緊緊匝匝的綁腿,越發顯得精悍有生氣。
清一色的一個灰布方陣砌在站台上。金振中站在隊前適中的地方,對大家訓話,他說:“從今天起,我們營就開往宛平城和盧溝橋,在這兩個地方值勤,任務就是守衛這座城和這座橋!”
之後,隊伍分乘幾輛汽車,向各自的營地開去。
看著中國軍隊源源不斷地進入豐台鎮和附近的軍事要地,日本軍人的心裏毛紮紮的像吞下了刺蝟,好難受。割了他們的肉?剜了他們的心?兩者兼而有之。
日軍兵營裏的那些坐立不寧的兵頭們,呆呆地站在營門外向豐台火車站的方向張望著,他們好像在盼著什麼,又似乎不知該盼什麼。
他們望著……
在陰森森最暗的深處,一團模模糊糊的殺機,從這些盜賊目光的頂端跌了下來。
鬼子兵在尋找機會。
這一天,又一列載運著中國士兵的火車開進了豐台。幾個日本兵惡狠狠地用目光剜著列車,然後聚在一起交頭接耳唧咕什麼……
離鐵道不遠處的田野裏,中國士兵正放牧著軍馬,五匹馬低著腦袋津津有味地啃吃著青苗。
就在列車駛進車站的一瞬間,突然鳴叫的汽笛聲驚動了正在吃草的馬。五匹受驚的馬狂奔起來,衝進月台,而後又跑出車站。十多個戰士緊追不放,逮住了四匹馬,另一匹馬仍在撒歡,最後竄進了日本兵營的建築工地。日軍一直企盼並傾心尋找的鬧事機會就這樣來到了。他們扣留了那匹馬。那幾個交頭接耳的兵這時湧上來……
不是槍打的傷口,照樣流出了血。
中日雙方圍繞這匹馬便有了一場刺刀見紅的決鬥。
中國士兵來到日軍營房門口,強壓心頭的怒氣,耐著性子與站崗的日本兵交涉,要求他們放還軍馬。
日軍的粗野蠻橫,使人覺得人世間的所有公理、法製在這個培育法西斯分子的國度沒有任何作用。他們說:要馬?沒看到。即使看到了也不給。說著就拳打腳踢地痛打中國士兵。
打了人,他們還有理,留下話:這還算客氣,沒有動槍。
一個中國士兵被踢傷,臉上起了青塊,腿在流血。中國士兵當然不幹了,圍著日本哨兵講理。為什麼不還軍馬還要打人?
沒有人跟你講理。
這時,不少日本兵持槍跑到了營門,添崗加哨,如臨大敵一般。氣氛霎時變得異常緊張。
中國士兵解釋著情況,他們根本不聽,還端著槍威脅:這兒是日本的軍營,再鬧我們就要開槍了。
誰能咽下這口氣:丟了軍馬挨了打,還落了個罪名。中國士兵自然不會甘心。他們抗議日方打人,並強烈要求其放還軍馬。
日軍撒野說:打你們是因為你們闖入日軍營地鬧事,打得應該。如果再糾纏還要打。
他們隻字不提扣留軍馬的事。
侵略中國的賊子反倒成了維護正義的英雄?中國人在自己的國土上追尋軍馬反而有了罪?咄咄怪事!
中國士兵硬起來了,日本兵也不軟。雙方在日軍的營門前大吵大鬧,眼著就要噴出火藥,射出子彈。
這時,路過日軍營門的29軍的幾名軍官趕來製止了自己的部屬,喝令他們離去,這才沒有使事態當時惡化下去。
如果這幾位軍官知道自己的“好心”換來的是一場“惡報”的話,他們絕不會多管閑事地規勸自己的部下“偃旗息鼓”。
的確,中國士兵的忍辱負重並沒有使日軍善罷甘休。他們狂妄的野勁因為得到了短暫的歇息而瘋長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