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皇子頑劣不成統 太祖怒言結姻親(3 / 3)

原來,盧多遜有一匹日行數百裏的良馬,因毛為雜色,號稱“五花馬”。陶穀愛馬,而又性貪,便向盧多遜索要。盧多遜舍不得此馬,多次推諉,陶穀卻苦苦相逼,令人頭痛不已。沒想到他竟在此時又提了出來。

盧多遜見陶穀有意為難,狠了狠心道:“隻要陶大人喜歡,在下自當奉送!”

陶穀哈哈一笑,拍了拍盧多遜的肩膀:“哈哈,痛快!我想,這次盧兄為攀皇親,恐怕所費遠不止區區一匹馬吧。哈哈!”

盧多遜的臉漲得通紅,可是又不能發作,心中恨恨不已地想,哪天落到我盧多遜手裏,定要你好看!

黃昏過後,婚禮開始了。新郎、新娘在禮部官員的引導下,依次拜了天地、父母,夫妻對拜,然後被簇擁進布置一新的洞房。

婚禮完畢,賓客散了之後,已是深夜。趙匡胤身披裘皮大氅,站在瑤津宮的走廊上,傾聽著淅淅瀝瀝的春雨,凝望著四處懸掛的彩燈,默默想道:德昭娶了親,若母親、綺雲、細君泉下有知,亦當為之欣慰。但願德昭從此收心,走上正途才好!

過了幾日,趙匡胤在延和殿單獨召見盧多遜,以示對這位親家的恩寵。盧多遜作為集賢殿學士,很少有這樣單獨麵聖的機會,興奮而又惶恐地應召而來。

行過大禮,趙匡胤示意他在禦座旁的椅子上坐下,說:“愛卿家風嚴謹,教女有方。如今令愛嫁入宮中,與朕成了兒女親家,不知愛卿有何要求?”

盧多遜急忙起身,低眉斂首道:“不敢。小女相貌平常,詩書粗通,蒙皇上不棄,陪侍皇子左右,實在是她的福氣。臣感皇恩尚且不及,豈敢他求?”

趙匡胤含笑揮手,叫他入座:“朕看中的正是她那忠厚之相和世代習儒的家世。美色致人亂性,不足貴也;知書故而明理,彌足珍也。令愛將來相夫教子,主持內務,必能成德昭的賢助。”

“皇上過獎了,與費貴妃和宋貴妃相比,小女差之遠矣!”盧多遜不放過任何一個奉承的機會。

“唉。”趙匡胤歎了一口氣道:“皇後去世已有兩年,蜀中亂起,朕一直無暇顧及立後之事,以致後宮無主,帶來極大不便。看來此事當盡快確定才好。”

“皇上聖明,立後之事,確是宜速不宜遲。臣以為費、宋兩位貴妃,皆仁慈賢惠,可母儀天下。”

“不知愛卿以為立誰為佳?”趙匡胤有意問他。

盧多遜有些猶豫,沉吟再三,回答說:“臣生性駑鈍,未敢妄評優劣。不過依臣的觀察,似乎皇上對費貴妃更為喜愛。不知皇上……”

趙匡胤的笑容突然收斂了,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喜愛歸喜愛,立後歸立後,這是兩回事。宋貴妃出身名門,溫順端麗,知書達理,有大家風範;費貴妃雖然豔麗可愛,但畢竟是孟昶之妻、娼妓之女,豈可立為國母?這不是讓朕惹天下人恥笑嗎?愛卿乃朝廷重臣,處事決不能以君主好惡為據,而當以社稷利害為重啊!”

盧多遜張口結舌,驚出了一身冷汗。正在尷尬之時,張公公進來稟告說:“陛下,孟昶府中的貴重物品已運至殿外,不知如何處置,請陛下明示。”原來,孟昶之母李氏,也於年前病故。那幾個妻妾,或回成都,或嫁他人,轉眼星流雲散。於是,朝廷將孟昶所住莊園收回,餘下的一些貴重物品,其中包括從蜀中帶來的寶物,也就被軍士們搬到宮中來了。

趙匡胤與盧多遜走出殿門,隻見廡廊上堆放了不少精致華美的器物,大多是些鏡台、箱櫃之類的東西,做工極精細,鍍金描銀,甚至裝飾著珍貴的寶石。

這時,一位內侍,指著緊挨殿牆擺放的一件形狀奇特的碧綠色器具問道:“張公公,那是什麼?”

張公公說:“小兄弟,說出來嚇你一跳。那就是孟昶用來小便的溺器,是由一整塊七色翡翠玉石雕刻而成,據說價值高達十萬兩黃金呢!”

趙匡胤聽了,吩咐將那溺器搬過來。張公公連忙照辦,小心翼翼地放在趙匡胤麵前,說:“皇上,這溺器既貴重又雅致,正好留在宮中使用。”

趙匡胤眉頭一皺:“就連小便之物,亦用七色翡翠雕成,不知他吃飯用什麼寶器!奢糜至此,焉得不亡!”隨即命身旁的侍衛,用鐵錘將其砸碎。

轉瞬之間,寶物便化為粉末。盧多遜、張公公在旁邊看得眼睛都直了,卻也不敢出來阻攔。

趙匡胤對張公公說:“先將這些東西收進庫房,以後再做處理。”轉身正要進殿,瞥見一麵直徑約兩尺的銅鏡,古樸玲瓏,煞是可人,便隨手取來把玩。不料在銅鏡的背麵,發現鐫有“乾德四年鑄”五個古字,忙招手叫盧多遜看,感慨地說:“盧愛卿,當年你說‘乾德’是古蜀國年號,還有人不以為然,看來治國還須用讀書人啊!”

盧多遜聽了暗暗高興。

回到大殿中,趙匡胤說:“盧愛卿,你博學多才,堪當重任。很快就要開科取士了,朕命你和陶穀擔任今年的知貢舉,共同負責科舉事宜。盧愛卿,科舉關乎我大宋命脈、社稷興衰,你可要好自為之!”

盧多遜大喜,連忙跪下道:“皇上放心,微臣一定竭盡全力,不負皇上厚望!”他心裏說的是:好運終於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