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納抬起頭來,馬吉峰仍在神秘地笑著。
唐納恍然大悟,正是他麵前的這位“文友”把這些信件“捅”到報社去,印出了這份“特刊”!
唐納哭笑不得,隻好由他去了……
唐納細細地看著“特刊”,讀著他“二十六日夜遠處傳來鷓鴣啼聲和著雨聲時”寫下的“遺書”,猶如做了一場惡夢。
正在恍惚之際,馬吉峰說有客人來了。
唐納丟下報紙,站了起來,以為藍蘋來了。
出乎意料,卻是鄭君裏從上海專程趕來!
原來,唐納自殺以後,茶房除了在他房中找到致藍蘋的信之外,還找到致鄭君裏等的信。人命關天,濟南賓館當即按信封上的地址,給鄭君裏發了電報。
鄭君裏接到電報,奔往趙丹家,大家都為唐納自殺惋惜不已。他倆一商量,決定由鄭君裏趕往濟南,料理唐納後事,而趙丹則趕往大律師沈鈞儒老先生處,要求他為唐納之死申冤。
鄭君裏含淚踏上北去的火車。剛到濟南,他直奔濟南賓館,方知唐納已經脫險,當即破涕為笑。
他終於找到馬吉峰家,兄弟團聚,悲喜交集。
“昨天我還寄信給你呢!”唐納對二哥鄭君裏說道。
“信裏講些什麼?”
唐納附在鄭君裏耳邊,說出了藍蘋姐姐告知的消息。
鄭君裏也楞住了。這位“六和塔婚禮”的主持人,怎麼也想不到,“新娘”藍蘋如此“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藍蘋來了,我要當麵跟她算帳!”唐納憤憤地說。
“三弟,你千萬冷靜。”鄭君裏年長三歲,為人處世到底比唐納老練、沉著,他叮嚀道:“你千萬不可當麵戮穿藍蘋的隱秘,她是一個什麼事情都說得出、幹得出的女人。如果你不願再跟她和好,我們現在就回上海去;如果你還要跟她共同生活,那你就別聲張,當做不知道有那麼一回事……”
唐納無言以對,久久地緘默著。半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過天津,經德州,藍蘋接到姐姐的電報,終於從北平趕來濟南。
當天下午,藍蘋在姐姐陪同下,唐納在鄭君裏陪同下,在東魯中學宿舍見麵。
向來健談的唐納,此刻嘴巴像貼了封條。
向來伶牙俐齒的藍蘋,一臉尷尬,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
雙方僵持著。
“阿藍,回上海去吧!”鄭君裏打破了難堪的沉默,說道,“阿藍,你不是對三弟說過,等下了雨就回上海。濟南已經下過雨了,你該回上海了!”
“你們先回去吧。我收拾收拾再走。”藍蘋說道。
“不,我們一起回上海。”鄭君裏一手拉著唐納,一手拉著藍蘋,要往外走。
藍蘋抽回了手,說:“今天就走?”
鄭君裏斬釘截鐵一般說道:“今天就走!現在就走!”
藍蘋拗不過鄭君裏。當晚,他們就踏上了駛往上海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