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彥駐馬不前並非沒有原因,在他的眼前正是幾座被胡亂堆疊起來的屍體,屍山上麵很少有穿戴衣裳的屍骸,一股股血流順著低窪的地帶流淌。
沒有惡臭,有的隻是濃烈的血腥味,這說明這些人死亡的時間並不長。
血腥味引來了野獸,眼睛發綠的狼群和野狗,膽子突然變大的老鼠,甚至是凶猛的虎豹,它們不需要為了食物展開爭奪,擺在眼前的是取之不盡的人肉!
這一刻,劉彥戰栗了,不是因為害怕更加不是恐懼。他的腦袋“嗡嗡”作響,眼睛無神地注視一具具束發****的屍體,似乎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呆滯地看著,就是那麼看著……
野獸低沉的吼叫著,它們張開血盆大口,用鋒利的爪子刨,用牙齒撕咬血肉,一具具原本就不那麼齊全的屍體被撕得不複人形。
晚來的人被麵前這幅震撼的場麵驚得目瞪口呆,拓跋秀看見幾隻野狗互相扯著腸子“吧唧吧唧”啃咬,她先是臉色發青隨後幹脆利落地在戰馬上俯身大嘔。
同樣身軀****擁有束發的人,他們是什麼樣的反應?沒有!完全沒有反應,他們的眼神變得更加麻木了。對於他們這些逃難的人來說,胡人殘暴漢人無力抵抗,這種場景不是第一次經曆,也不可能是最後一次看見。
“他們是漢人吧?”簡對這樣的場麵無動於衷:“羯族人真是浪費,漢人可以種田,可以幫忙放牧,為什麼要殺掉呢?真是太可惜了,我們鮮卑人就不會這麼幹。”
羯族是胡人,鮮卑也是胡人,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將對方視為同族。相對於羯族的殘暴,鮮卑人更加懂得利用,對於鮮卑人來說漢人是財產,殺掉不服管教無法幹活的漢人是理所當然,至於無差別的屠殺那是舍不得幹的。
劉彥該是什麼樣的心情?他將目光從屍骸上收回來,視線轉移向左前方突然出現的火光,初步判斷應該距離這裏有兩公裏左右。
此時,他不再隻是冷漠而是冰冷,冷厲的眼神和緊握韁繩的雙手,給人的感覺隻能用凶戾來形容。
原本還想說些什麼的簡很自覺的噤言,待發現火光時注視劉彥等待指令。
一道畏畏縮縮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他說:“老爺,我們快走吧?等被追上……被追上……我們都會死的。”
劉彥掃視過去,說話的是一個和三人同騎的人,由於光線太暗根本無法辨別出年齡。
十分不可思議的,麵對野獸啃食屍體時無動於衷的人群被劉彥這麼一掃視竟是嚇得情不自禁的驚叫,有幾個人甚至跌落下馬。
原本在啃咬屍體的野獸聽見有動靜紛紛轉頭看來,它們僅僅是看一眼又低頭撕咬屍體。也是,不用浪費體力捕獵就已經有那麼多的食物了,它們沒那個閑情雅致理會突然出現的劉彥等人。
在劉彥直勾勾的注視下,剛剛出聲的那人臉色由蒼白轉為青綠,他喉嚨發出奇怪的聲音,眼睛白仁直翻,不一會竟是腦袋一垂被前後兩邊的人夾著沒有動靜了。
“嗯?”正等待下文的劉彥看見那人奇怪的舉動不由感到迷惑,見那人什麼都沒說有些鬱悶:“你想說什麼?”
令人壓抑的沉默……
劉彥有些不耐煩地驅動戰馬向前,這一舉動產生的後果是原本騎在戰馬上的人哆哆嗦嗦的下馬跪在地上,而失去前後支撐點的那人轟然倒向地麵。
簡和拓跋秀雙雙一愣,兩人麵麵相覷之後露出崇拜和欽佩的表情。他們已經明白發生什麼事,那人分明是被活活的嚇死了。想殺人簡單,想嚇死人卻不容易,他們跟隨或者被迫跟隨的人竟是能用眼神就將一個原本活生生的人給嚇死!此情此景,他們能不崇拜和敬佩嗎?
劉彥看著這一幕怔了怔,“呃……?”,他一臉的錯愕和難以置信,下馬一探鼻息才反應過來,說話的人竟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