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山觀虎鬥的心情和窺探人們隱秘的感覺雜然混合在一處,會是一種什麼滋味呢?現在的衛伯玉正處於這感覺之中。

殘月如鉤,不知何時,長街上已多出一個人來,這是個胖子,從他的臃腫的腰身,從他的鼓脹的肚子,都可看出來。他的長相也毫不惹人討厭,相反,他的臉上總是掛著是有是無的和善笑意,讓人生出與他親近的感覺,臉上的肥肉讓他的雙眼顯得細小,這使他看起來有點滑稽。倘若見到他的人隻是這種感覺,恐怕到死掉都不會明白是怎樣一回事。隻有眼力高明的人才看得出,那雙眼裏精光閃閃略帶紫芒,如鷹鷲般犀利,冷冰冰地哪還有絲毫笑意。

衛伯玉仔細端詳著這個人,耳中又傳來納蘭清脆聲音道:

“此人叫白孝德,清神教教主史德溫座前首徒,你看他,一派笑裏藏刀的嘴臉,待會兒,要是他們鬥個兩敗俱傷,我們的機會就來哩!”

白孝德的笑聲陰惻惻地在外麵長街響起,兩人全都凝神屏息,隻聽他道:

“渾教兄勿要以本人遲來之罪見怪,照理今夜之約,應是你知我知,隻是今晚突然全城宵禁,此事確有些不同尋常,是否該改換地方,約期再戰呢?”

渾鉉不為所動,冷然道:

“隻是窟鉞南侵,城中加強點戒備罷。白教兄是否沒有依約帶來,而用這樣搪塞之詞呢?”

白孝德哈哈一笑,昂首道:

“原本渾教兄的耐性要比本人好很多才對嘛,既是這樣,自然宜速不宜遲,就讓我們今晚分出勝負,看看這《洞玄雷訣》到底是歸你天神教,還是我清神教。”

渾鉉道:

“白教兄既然雅興不減,渾某自然奉陪到底,不知道白教兄到底有沒有依約帶來呢?”

白孝德笑嘻嘻地道:

“教門中人豈能不講信誓,教兄請看!”

說著,一轉身,手中已多了件物事。

衛伯玉看得大惑不解,束音成線向納蘭問道:

“不是書嗎,怎麼是個小箱子呢?”

納蘭肩膊微聳,笑道:

“書在箱中嘛,這還用問。”

衛伯玉當然不信納蘭的鬼話,若是如此,白孝德何必要約渾鉉呢?找些能工巧匠抑或寶劍寶刀打開就是了,何必這麼費事。這隻箱子不知什麼材質做成,朦朧月色下,黑沉沉的,不見一絲反光,隻在提手處一片金光耀眼,可能這提手是由金子做成的。

白孝德的聲音又在外麵響起道:

“禮尚往來,渾教兄是明白人,就不用我多說了罷。”

渾鉉麵不改色,點頭道:

“這個自然,渾某有個提議,不如我們都把東西放在一旁,然後動手較量,勝者便可攜寶而去,教兄以為如何?”

說著,從懷中也掏出一物,托在掌中,卻是一枚純白古玉做成的鑰匙,在月色下閃耀著冰寒冷光。

白孝德陰陰笑道:

“何必多此一舉,索性就都由教兄保管好了,且看白某如何從教兄手中再取回來。”

說罷不待渾鉉答言,持箱之手猛地一揮,那隻黑箱疾奔渾鉉的麵門,隻聽其破空之聲,便知是注滿真氣,勁道十足,帶起一溜金芒。跟著,白孝德一拳轟出。

渾鉉大吃一驚,這一招出乎他意料之外,雖明知白孝德不安好心,卻又不能單手去接,再逃之夭夭。要是可如此僥幸,隻怕他還沒邁步,白孝德的拳頭就要把他轟趴在這了。現在,時間又不容許他把玉鑰再放回懷中,渾鉉惶急之下,手中貫滿柔勁,照著迎麵飛來的黑箱投手飛去,另隻手攏成掌狀,橫斬白孝德隔空轟來的一拳。隻要能阻擋白孝德片刻,他便有時間取得箱子,那時要走要打,就隨心所欲了。

衛伯玉和納蘭眼睜睜看著玉鑰電光石火般與滿是勁氣的箱子撞在了一處,滿以為這下玉鑰要化成碎粉,豈料渾鉉的手法精奧,不但化去白孝德的勁力,更是直對箱子鎖孔,隻聽得“哢”的一聲,正插入箱鎖中,用勁之巧,角度拿捏之準,令人歎為觀止,隻可惜他們都清楚渾鉉的災難正在此刻開始。

兩人的武功本就不相伯仲,否則白孝德何必用此險著,現下,渾鉉大半心神與功力全用在飛來的箱中,這剩下的單手再應付白孝德全力轟來的一拳,優劣之勢,不言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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