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鋪開業鬧了一白天,剛停歇,月華滿樓已經華燈亮起,阿福穿著新作的紅衣,似抱魚童子一般的在門口迎客。暖場的舞蹈一跳完,樓裏已經是座無虛席。
蘇月華站在二樓舞台對四方客拱手,“多謝各位公子捧場,今日宛若、宛如一定拿出看家的本事,讓各位不虛此行。”話音一落,滿場飛花。
宛若、宛如兩人似九天玄女一般,手握綢帶,飛仙而來。
慕易生換了正常的衣服,不聲響的站到蘇月華身後,“這曲《霓裳》倒是不錯。”
蘇月華還未答話,身後又一聲冷哼。“繼王爺還真是空閑。”
楊成繼站在門口,此時正仰頭看向她,目光灼灼帶著幾分隱忍。蘇月華沉口氣,“我去迎客。”頓了頓又回頭,“你不許下樓。”
慕易生本就沒打算下樓去,被她一斥,生出幾分好笑,“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像是被你藏起來的奸|夫。”
“胡說八道什麼!”哪有人自比奸夫的。蘇月華氣惱,臉頰微紅,煞是好看。
慕易生挑挑眉,對她作揖,撚起戲文道:“小生無禮,小姐莫怪。”
這人真是越來越沒正經了。
蘇月華打起精神下了樓。
楊成繼穿著紫色的便服,腰間掛著麒麟玉墜,墜子色澤通透,毫無雜質,麒麟雕刻的活靈活現,精巧異常,一看便知千金難求。他踏著黑靴,靴子上繡著精致的麒麟圖,工藝自然精湛。一身裝扮看似普通,卻無不彰顯尊貴。這京城裏,除了這威震四方的繼王爺外,隻怕無人能穿上這樣貴重的便服了。
她記得當日在宮中見他,他便是身著紫衣,可見很是喜歡。惡紫奪朱。記憶中的人,已經變了。
蘇月華俯下身道:“繼王爺能賞光,月華滿樓蓬蓽生輝。”
看著她客氣應酬的樣子,楊成繼隻覺氣惱,一想剛剛所見,更加胸悶。他一哼,身後的小廝立馬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引王爺進包廂。”
“是小人怠慢,王爺這邊請。”蘇月華心下慶幸,好在她留了一間廂房,不然隻能仗勢趕客或是讓楊成繼坐在樓下了。拉開廂房的門,蘇月華一怔,隻覺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好巧啊,繼王爺,咱們又見麵了。”慕易生笑的很是欠揍,“是不是沒有廂房了,沒關係,在下不介意與繼王爺同席,隻要繼王爺不要嫌棄在下身份低下便好。”
“你怎麼在這兒?”蘇月華咬牙切齒的低聲警告。“別搗亂。”
“我見所有包廂都坐了人,唯有這間空著,便知你特意留給我。”慕易生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然後越過她,側身邀請。“繼王爺,您上座。”
“王爺……”
“好!”楊成繼一步上前,坐在上席,眉宇間不見情緒,可周身的氣場充滿殺意,連蘇月華都有些抖,慕易生卻似好不察覺一般,熱情的給他滿酒,還介紹起歌舞來,比蘇月華更像主人。
“慕老板是常客?”
“什麼客不客,在下的鋪子就在對麵,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上次慕老板提及過要開鋪子,本王公務繁忙沒能道賀,隻是不知慕老板做的什麼買賣,若是王府能用的到,本王定叫下人前去光顧。”
蘇月華心肝一顫,慕易生卻是興奮異常的連連點頭,“王府肯定能用得到,在下的買賣,家家能用的上。”
“哦?本王還真是好奇你到底做什麼買賣,居然家家都能用上。”
“王爺,不知您用了晚飯沒有,若是沒有,樓裏倒是有幾道還算能拿得出手的小菜,不妨嚐嚐。”蘇月華出言打斷倆人,就怕慕易生說什麼不該說的,隻是怕什麼來什麼。
慕易生搶著道:“吃了也不妨嚐嚐,月華你吩咐廚房快些弄。王爺,在下賣的東西,那是人人必需之物,家家有用之時,且是一生安穩之處。”
楊成繼以為他故弄玄虛,更是認為此人輕浮,眼中顯出幾分嘲弄,“哦?那說說你到底賣什麼,若是名不副實,本王就治你一個妄言之罪。”
“若是妄言,甘願領罪。”慕易生嗬嗬一笑,“在下賣的不是他物,正是壽終之時,安躺之處。”
“大膽!”楊成繼惱怒,厲色駭人。
“王爺息怒。”蘇月華急忙跪下,不忘伸手去扯慕易生,隻是這廝跟吃了雄心豹子膽似的,竟然絲毫不懼。
“王爺為何暴怒?在下可絲毫沒有妄言,每個人都會死,死後自然需要棺材安身,那棺材不就是人人必須,家家必備之物。”
“棺材是死人用的,你竟敢讓我們王爺光顧,豈不是詛咒我家王爺。詛咒親王,其罪當誅。”繼王爺身邊的小廝擲地有聲。
蘇月華驚恐瞪目,伏在地上的手不猶握緊,見楊成繼眼露殺意,立即叩首求情,
“王爺恕罪,王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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