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產生這個想法時,人群中傳來一個聲音:“若是渤海國水軍打來,老朽想要參加鎮海軍,請侯爺恩準,老朽寧願死在海上,也不願意伸著脖子,被人屠殺!”
這是一個年邁的老人,手中挽著一個滿是淚痕的孫子,他的聲音並不算響亮,可在這滿是絕望的人群中,卻無比的刺耳,比孩童煩躁的哭泣聲,還要尖銳。
他的周圍一瞬間安靜了下來,那孩童已經七八歲了,知道什麼是屠殺,什麼是生死,眼圈紅紅的拉著他的爺爺喊道:“爺爺,不,我不要你去,你不能去,爺爺,你不準你去……”
他拉著爺爺的手,在地上耍賴,他的爺爺並沒有揍他,弓著身子,把他抱到了懷裏,柔和的說道:“石頭啊,爺爺去參軍是為你搏命啊……”
爺孫倆哭成一團,那一聲“為你搏命”,像是一把劍,刺進了人們的胸膛,這句話不但透著悲愴,更多的是心酸。
站在楚易身旁的李純,紅著眼睛,雙手緊握著拳頭,他為自己這個皇族的身份,而感覺到恥辱。
絕望的人們,看向了身邊的人,在他們身邊有自己的親人,有自己的朋友,雖然更多很陌生,但那一張張臉上的黃色肌膚,是無法改變的。
一股憤怒的情緒,塞滿了他們的胸膛,一股熱血直衝頭頂,他們不能坐以待斃啊,即便不為了這個早已經遍體鱗傷的帝國,他們也必須保護他們的親人啊。
向輝看著眼前的這群弱者,心底充滿不屑和得意,但老人的那句話,卻讓他瞠目結舌,這個孱弱好像一陣風就能夠刮倒的老人,努力的直起身板,像雄獅一樣怒吼。
那一刻向輝突然感覺有些畏懼,下意識的退後了一步,他望著那雙眼睛,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這不再是綿羊的目光,而是獅子的目光,這個老人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可怕。
正當他不知為何會發生這種事情時,另外一個聲音傳來:“侯爺,把我也帶上吧。”
向輝看了過去,發現這是一個瘦弱的中年,這個人眼中閃爍著光,這光並不刺眼,卻對向輝剛才的不屑與諷刺,最無言的反擊。
隨著這個聲音出現,向輝眼中的這群樣,突然變成了一群獅子,他們一個個站了出來,從老到少,從男到女,他們的聲音彙聚成一股洪流。
這洪流衝擊著向輝,讓他一退再退,最後一名覆海軍的軍士擋住了他,他回過頭,看到這名軍士充滿了驚訝。
似乎很不明白,這個之前狠辣的少年,為什麼會一副失魂落魄,惶懼不安的樣子。
向輝可能永遠也不會弄明白,這些軟弱的人,為什麼一瞬間會變成一群獅子,發出如此有力的嘶吼,他們明明孱弱不堪啊。
楚易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事實上他很清楚,渤海國的水軍並不會前來進攻,因為沐衣言已經沒有了進攻的資本。
但他這般告訴揚州城的百姓,卻是希望他們可以在壓力中,戰勝恐懼,從而尋回身為大唐子民的信心。
楚易同意了大部分人加入鎮海軍的請求,但並非是所有人都能夠進入鎮海軍,這些人都必須通過蘇定遠的考核。
在幾個時辰後,蘇定遠的鎮海軍衙門,幾乎被擠破了門檻,以前在揚州鎮海軍征兵極難,所有百姓都知道,加入鎮海軍跟送死沒有區別。
而且,入了鎮海軍,不但保護不了自己的妻兒老小,反而會被夷族記恨上,最後有可能讓自己的妻兒老小陷入絕境。
在短短兩個月,或許說就在這幾個時辰之前,情況依然沒有太多的改變,可楚易的幾句話,就產生了驚人的效果,蘇定遠對楚易佩服的五體投地。
他知道自己即便可能想到去做,卻也不可能像楚易那樣,抓住這種時機,甚至不可能像楚易做的那麼好。
好在,他很清楚自己應該做的是什麼,所以他在征兵中,投入了很大精力,即便百姓的自信和勇氣找回來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想要參軍的人,全都收入囊中。
主管三州政務的燕王殿下很隱晦的告訴他,兵在精而不在多,其背後的意思就是,軍需吃緊,量力而為。
蘇定遠可不相信李純的鬼話,他知道自從楚易殺了三州的那些貪官之後,便狠賺了一筆,除此之外,從天流島裏搬來的資源,也是堆積如山。
可以說,現在的揚州府,幾乎可以說是富可敵國,不過蘇定遠還是應了李純的建議,自從看到玄武戰船之後,他便知道揚州造船坊,定會重新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