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聶晴年紀還小的原因,她端去的茶水聶秋染喝了。下午時分便聽到這個大哥發起了高熱,聶秋染當日燒得滿臉通紅的情況,聶晴後來想起時依舊覺得觸目驚心。在多年以後,她懂事了之時,她每每想起這件事,便恨不能抽自己兩耳光,也幸虧當日的聶秋染沒有出事兒,也幸虧聶秋染沒有將懷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否則她這一生,可真算是毀了!
年紀小時因為村裏人的幾句誇讚便得意忘形,聶晴在後來長大時,隨著聶秋染的發達而見識過不少富貴榮華的時候,聶晴才知道自己當初不過是鬼迷心竊一念之間所做的事兒,險些出了多大的差錯!她隻是一個鄉下目不識丁的無知小丫頭,若是沒有聶秋染的發達,聶秋染若是當日真死了,聶家也不過就在小灣村裏有些名聲而已,哪裏有如今穿金戴銀,以和離之身還能再嫁富貴公子哥兒的情景?
聶晴從小時與孫氏賭氣開始,心裏便一直存了想要飛天的念頭。她雖然已經看不上孫氏,並認為她不過是個粗鄙的婦人,甚至不配做為生下來自己的娘,可她其實內心深處依舊想要高高在上,從此讓孫氏後悔當日敢那樣對她。憋著一股氣,聶晴做了許多在此時看來極為不合常理的事情。
她先是將目光放在村裏唯一個做官兒的潘家大郎身上。一個未婚的小姑娘,若是婚前失貞是個什麼情況聶晴心中清楚得很,但她不願意像聶明一般,被孫氏當做牲口似的,隨意便許了人,聶晴自小心中便存了大誌,她要讓人人都仰望著她,她並不甘心從此嫁個鄉下人,相夫教子的過一生,她要的,是高高在上,受眾人誇獎與讚美,聶晴挺而走險,她在得知孫氏即將把自己隨意許人時,小心的與陳小軍相識,並輕易便哄得那個沒用的男人娶了村裏另外的姑娘。
聶晴心裏知道陳小軍喜歡的是自己,娶了別人必定不會對人家一心一意,可是這與她又有什麼相幹?自己本來與陳小軍娶的人身份地位不一般,她要是做人上人的,陳小軍喜歡她是理所當然的,她與這村中的許多凡夫俗女都不一樣,陳小軍本來就該喜歡她,至於另一個姑娘落得什麼結果,她並不關心,甚至心裏還隱隱有著一絲竊喜與滿足,尤其是在看到人家生活不如自己,嫁了夫君可夫君卻又一心念著之後。
聽說陳小軍娶的女人是村中崔家的姑娘,因陳小軍毀婚之事,聶晴小心的周旋著沒叫人得知,她從小就有心計謀算,聶夫子對她雖然並沒有多麼疼愛,可是比起聶明那蠢貨來說,聶夫子對她卻比對聶明溫和得多,陳小軍的事兒讓聶夫子注意到了這個一向被自己忽略了多年的女兒,破天荒的,自為以為她好的替她選了一門夫婿!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聶晴心中十分的憤怒。她要的根本不是隨意嫁給一個年紀一大把,且又有著克妻名頭的老男人,聶夫子自以為對她好,可卻從未問過她一句嫁與不嫁,聶家人都該死!聶晴心裏氣得發瘋,但表麵卻不發一言,在聶家多年的生活,以及在孫氏手下討日子過,使得她喜怒不敢形於色,聶夫子的舉動雖然令她怨恨,聶夫子所謂的貧瘠關愛也令她心中冷笑,但聶晴表麵卻並未表現出來,她知道,自己現在還不是到暴發的時候,此時她還不能與聶家人鬧翻,跟娘家撕破臉對於她這樣有誌氣的人來,是不明智的。
聶晴強忍著心裏的怨毒,坐上了花轎。大紅的蓋頭下,聶晴臉色扭曲的輕輕轉頭將轎子的簾子拉了開來,她看到聶夫子父子兩人臉上對她有著虧欠與心疼的神色,假惺惺的令她作嘔!現在才來舍不得她,早幹什麼去了?聶家人今日竟然敢如此對待自己,他日自己必定要千百倍的讓他們嚐嚐自己當初所受的苦楚,要讓他們一個個的給自己還回來!孫氏當初不喜歡自己,怨恨自己不是個兒子,那她便要聶家斷子絕孫,一個兒子都沒有,看孫氏從此還敢如此說自己不!聶家輕易便將自己隨意許人,自己今日嚐到的不甘與屈辱,往後他們更會千百倍的嚐到!
什麼狀元郎,我呸!懷著怨恨,聶晴嫁到了夫家,可是因為心裏的不甘與不願,讓她在麵對丈夫那憨厚老實的人時心裏十分的不耐煩,委身於一個有克妻名頭的男人,這令聶晴覺得受到了侮辱,她的丈夫是個老實憨厚的人,對於聶晴的疏離估計他也是感受到了,但卻並沒有說什麼,這讓聶晴不止是沒有感動,反倒覺得萬分的惡心,如此無用的一個男人,明知道自己對他不冷不熱的竟然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實在是讓她瞧不上!
夫家的人因為聶家的身份地位,都覺得自己家虧待了聶晴,雖然知道聶晴對自己的丈夫不冷不熱的,但對方仍是對聶晴依舊是溫和體貼,包括在聶晴看來那個無用的夫君,更是將聶晴侍候得處處周到。但他越是如此,越是讓聶晴看見他就煩!一個堂堂大男人,如此無用便罷,一輩子沒什麼出息,竟然就隻知道圍著女人轉,他若是不能成為達官貴人,沒福氣做那人上人,可至少也該有些鬥誌掙些銀子,可偏偏他隻盼望小富即安,實在是個廢物!
聶晴每回一看到丈夫便覺得不耐煩,自然沒功夫與他周旋,嫁他一年多以來兩夫妻同房之事也因為她厭煩此人而不耐時常讓他接近,丈夫也因為愛慕她體貼她,並不敢時常與她親近,一年多之後,聶晴肚子沒有動靜,兩年過去,聶晴肚子依舊沒有動靜。若是將這事兒擱到其他人身上,恐怕別人都會以為自己娶了個不能生孩子的女人,怎麼說家裏都該有些怨言的,可偏偏聶晴的丈夫依舊待她如珠似寶,捧在手心裏怕摔了,含在嘴裏卻又怕融化了,婆家人也個個看她臉色,甚至連外頭的閑言閑語也替她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