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不明白。”崔敬平搖著頭打斷了崔薇的話,目光朝門外看了幾眼,才轉了回來,臉色隨即變得堅毅:“我跟秦姑娘無緣,事實上年少時候是曾有過一些心思,但秦夫人其實說得對,我們兩人不一定合適,再者秦姑娘喜歡的也許是當初的我,如今我已經不一樣,我現在可不是會圍著婦人轉在灶台間,一心討好她的人。”去了西涼之後,崔敬平才明白自己以前的那點兒羞辱與打擊在每天嚼著粗糧,有時吃不好,甚至還得與蠻人打仗,有可能朝不保夕的生活下,那點兒少男少女間的痛苦,根本算不得什麼。
他如今已經想要在西涼定下來,大慶朝西涼亂得很,不止是有流放的民眾,更有外來的襲擊,那些蠻人的凶殘若不是崔敬平親眼瞧見,恐怕一輩子都不敢去想像。那些蠻人雖然不是傳說中能活吃人的怪物,可是卻也個個凶殘,不將大慶朝的百姓們當人看,一般許多大慶朝的百姓被蠻人抓到,不是被做為奴婢,從此淒苦一生,如同牲口一般沒有尊嚴的活下去之外,便被當場殺死,頭顱做為戰利品掛在馬後,直到發臭才扔下。
在邊關許多年,崔敬平開始時害怕過,也恐懼過害怕自己哪一天就這麼死了,但他從一開始不甘心,不願意被人輕視不願意被人小瞧,又想活著爭一口氣以報當初正德帝對自己的奪妻之恨外,漸漸在後來,他開始喜歡邊關。喜歡起西涼許多純樸的百姓們,也喜歡軍營中與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與士兵們,他在西涼呆了好些年,總覺得自己以前的二十年都是白過了。崔敬平現在知道崔薇心頭的感受,一邊目光又朝門口處看了過去,但與剛剛不同的是,他這會兒目光裏已經沒有了焦距,像是透過門口在看哪一邊般:
“男子漢,大丈夫,卻一整天哪兒有隻知兒女情長的道理,我是想要保家衛國,縱然以後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我也覺得快活,跟兄弟們大塊吃肉,大塊喝酒的,不知道比在京中好過了多少時間。”崔敬平剛剛所說的什麼找女人留後代,隻是故意說給秦淑玉聽,讓她死心的而已,事實上像他現在這樣的情況,哪一天死了都不確定,又哪兒有資格去連累人家女人,讓那些嬌滴滴的婦人在京中為他守活寡,崔敬平自己都不會去幹那事兒。
“三郎莫非是在說我?”聶秋染的聲音傳了進來,隨即他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門外,估計不是從外頭過來,而是直接從院子走廊處過來的,剛剛院中都沒瞧見他的身影,聶秋染人一進來,目光便落到了崔薇身上,眼睛頓時一亮,便朝妻子走了過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在胡說些什麼!”崔薇一下子有些羞惱了起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沒見著自己三哥還在嗎,就胡說八道的。聶秋染的目光溫和,似是根本不在意她的態度一般,直看了崔薇臉頰發燙,懶得再看他,故作鎮定道:“你今兒怎麼有空回來了?”
“沒什麼大事,自然就回來了,其餘若是有重要事情,自然有人會給我送過來的。”皇帝現在被駕空了,每日的政務大部份都是聶秋染在處理,這事兒他也算架輕就熟了,前一世時聶秋染最後其實也坐到了左相位置上,這一世不過是將前一世的事情提前了,又將以前本來屬於自己後來該幹的事兒弄到手中而已,對他來說並沒有多困難,幾乎不費什麼功夫,也不用成天的往宮裏跑,如今正德帝一死,災民又安頓了下來,除了皇帝心裏不舒服之外,一切都上了軌道,每日要做的事情也不多,緊急等待處理的就那幾樣而已,相比起來,竟然比以前在翰林院中時還要清閑得多了,難得跟妻子冷戰了這樣幾個月,好不容易和好了,他自然得多回來。
“對了。”聶秋染抓了崔薇的手放在掌心裏,屋裏除了下人便是崔敬平了,又沒外人,他也沒有避諱,直接就道:“秦家的人現在也在京中。”他說到這兒,看崔薇表情有些茫然的樣子,一心都放在想將手掙脫出去的動作上,聶秋染將她捏得更緊了些,指尖在她掌心裏劃了劃,這才又道:“許氏與秦淮等人都在京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