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崔薇不知道崔敬平這幾年在邊關過的是什麼日子,可這會兒聽到他這樣一說,頓時便說不出話來,她是真記得陸勁當初曾助她一臂之力,縱然不是他有心的,可得人恩果,總要記得,若是今日陸勁死了,恐怕她一輩子心都難再安。可若陸勁不死,往後要是真成了大患,對她一家人不利,那她寧願死的是別人。崔薇咬了咬牙,剛想開口,突然之間沉默了許久的聶秋染便笑了起來:“算了,聽薇兒的,放他們一回吧,把那婦人也給弄醒,讓他們自個兒出去吧。”
聶秋染臉上的笑意十分詭異,羅玄這些年來與他相識,可是知道聶秋染的性格手段,一瞧便知道他在算計著什麼,可不是好心而已,心裏念頭一轉,頓時便笑了起來。他可不想得罪自己的姐姐,逆了她的意,但也不想讓陸勁一家人好過往後再來添麻煩,他的性格一向是斬草除根,也不怕春風吹了再生。若聶秋染有什麼法子,那倒是兩全其美了。
陸勁這邊大叫著奸臣賊子不得好死,羅玄已經一腳踢在那昏倒在地的婦人腰側上,那婦人估計是吃了疼,一麵悠悠的醒轉過來,一睜開眼,便看到了地上兒子的屍體,羅玄不想她哭鬧,也不想她再昏倒過去,因此又一腳踢在她身上:“我姐姐仁慈,放你家人一條生路,你快抱著你兒子,回去吧。”
那婦人又挨了一下,昏不過去了,卻是抱著兒子的屍首開始哭了起來,從小聲細哭再到大聲哭嚎,像是壓抑了許久的人,漸漸找到了能發泄心中情緒痛快大哭的方法一般。那婦人先是哭了一陣,在羅玄有些不耐煩時,她突然之間抱著兒子又哭又笑,跪了起來:“求各位老爺夫人做主。”
她說話時聲音沙啞,整個人麵龐紅腫,一雙眼睛中滿是痛恨的盯著陸勁看:“賤妾白氏,見過大人。都說聶大人是青天老爺,賤妾想求聶大人作主,求大人做主讓妾身自贖其身吧,求大人給個恩典了。”這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又哭得厲害,抱著兒子便伏了下去:“求大人幫忙。”
“我能幫你什麼?”聶秋染的嘴角挑了起來,眼中光彩一閃而過,那自稱為白氏的婦人抱著懷中早已經沒了氣息的孩子悲痛欲絕:“不瞞大人所說,陸勁此人外表道貌案然,可實則乃是禽獸不如的偽君子!他們母子有不倫之戀,多年來便都脫了衣裳睡到一處,賤妾時常心中惶恐害怕,卻不敢多說,候氏為瞞此事,對賤妾多番折磨,若不是看在這孩子的份兒上,早該了此殘生,如今孩子已經沒了,賤妾若是不能自贖其身,寧願一死!”這婦人一邊說著,一邊抹著眼淚哭了起來,滿臉的怨恨之色,看得在場的人不少心中都是淒然,又聽到這白氏的話,頓時都吃驚無比的將目光落到了陸勁母子身上。
“你血口噴人!”陸勁一張臉先是漲得紫黑,接著又開始緩緩變得蒼白,他自己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聽到白氏這話,知道若是自己與母親間同睡一榻多年之事到底不妥,畢竟男女十歲都不同席,而候氏又一向不喜他過多房中之事,再加上陸勁不管當初年少時還是如今年紀大時,都一直與母親睡到一處,其實他嘴上雖然不提這事兒,但心裏卻是知道羞恥的,也曉得這事兒該死死捂著不讓人知曉,畢竟候氏守寡卻與年輕力壯的兒子睡到一塊兒,不論如何,這都算不得是個多好聽的話。
就算陸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但因這事兒是跟了他多年的妾室口中說出口的這話,難免別人便要心裏多想幾分。陸勁一生為人不圖得不貪財,可唯獨從小被候氏教得對於一個名字始終卻是放不開,他以往每回威脅正德帝,不怕死的進誎時,便是知道自己就是因為盡忠而死了,正德帝也不敢輕慢了他,而得厚葬他,史書中也得記他一筆,從此他便是忠臣直臣,便是百年之後,依舊有人記得他這麼一個忠臣,千百年後也遭人歌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