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一離開出去燒水,屋裏靜悄悄的一片,昏黃的燈光將屋裏照得十分明亮,崔薇在一旁的熱水盆裏擰了帕子搭在臉上,感覺熱氣鑽進自己臉上的毛孔裏,似是整個人都放鬆了大半。正在此時突然間一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響了起來,接著又響起了一個女人的痛吟聲,崔薇一下子將臉上的帕子扯了下來,就正好看到陰流正大踏步朝屋裏走了進來,見到崔薇正寫著臉時,不由有些尷尬,連忙低了頭下去:“可是屬下打擾了夫人?”
崔薇搖了搖頭,將帕子扔回盆裏,這才開始打量起趴在地上的人來,頭發披散得滿身是,倒是將臉給擋住了,屋裏燈光因剛剛有人進來之故,正不停的搖晃著,照在那長頭發的纖細人影身上一陣明亮一陣暗的。
“夫人,這賤人竟然敢將夫人回京之事外泄,屬下如今將她給帶來了,若夫人沒有其它吩咐,屬下必定讓她生不如死!”陰流這會兒實在是氣狠了,羅玄將他們派在崔薇身邊,可沒想到竟然出了這樣的差錯,險些連累了崔薇性命,他哪裏忍受得了,別說這個岔子不小,萬一崔薇因此而出事,恐怕主公一輩子不會原諒他!中年人一想到這兒,越發氣恨了些,狠狠又踢了顧寧馨一腳,一邊又道:“主公如今所開的青樓裏,正好少了這樣的貨色,若是挑了手筋,送到西涼去,少不得還有些用處!”
早在聽陰流說起要讓自己處罰又說將自己回京之事外泄,崔薇便猜測著恐怕是顧寧馨,沒料到她這會兒聽到陰流的話慌亂之下抬起頭來時,一看果然是她。顧寧馨一聽要將自己送去當妓女,頓時慌了,她連給權貴人家作妾都不願意,如何又肯去當比那還低賤百倍的女人,當下心裏恨得滴血了,卻不得不跪著叩頭求饒:“聶夫人饒命,我不敢了,我,我鬼迷心竊了,我不是故意的。”
崔薇卻沒理她,要說這事兒她最恨的是誰,顯然不是顧寧馨而是現在還關在屋子中要死要活的那一個聶嬌!占了自己女兒的身體,又享受著自己的疼愛與聶家的好處,不幹些好事兒便罷,怎麼也不該像她那般吃裏扒外,如今將事情泄露出去,若是自己跟霖哥兒死了,是不是對聶嬌來說還要好一些?她正好喊著顧寧馨做娘,從此像她說的那樣,她爹隻喜歡顧寧馨一個人?
便是養了個小貓小狗的,這樣長時間了都該生出些感情來,可偏偏聶嬌就養不熟!崔薇心裏發冷,理也懶得理這跪在地上求饒的顧寧馨一眼,反倒轉頭盯著陰流道:
“陰先生,怎麼把她也給抓來了?顧家那邊……”
“夫人放心!”沒等崔薇說完,陰流便已經笑了起來:“那姓顧的老頭兒已經死了,如今正抬回去準備著喪事,顧家亂成一團,她不見了,不過是一庶女,誰能發現?”
雖說陰流所說的話是事實,但也實在是太打擊人了些,顧寧馨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堪與複雜,咬著嘴唇沒有出聲。崔薇卻是聽到那顧家那老頭兒死了,有些吃驚,還沒開口,陰流就像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一般,把今日白天時正德帝過來宣旨的事兒簡單的說了一遍:“早上時宮中那姓蘇的老不死的過來了一趟,被流民給打得半死不活的回去了,那姓顧的老頭兒也因此喪了命,所以這顧八娘,誰會管她死活?”這中年人一說到這兒,心裏才覺得痛快了些,又忙道:
“如今咱們還有一些糧食等,雖然這些流民不少,但若是省著一些,一時半個月的也能支持,一旦等到郎君回來,夫人便安全了。”聶秋染早猜到有水患的事兒,哪裏有不準備糧草的,事實上他與羅玄一道暗地裏準備了整個大慶朝百姓能吃一整年的糧食等物,到時如此功勳,正德帝拿他有何辦法?恐怕就是想改朝換代,也不是不可能!隻要能堅持過這一段時間,那便安全,想來正德帝也該擔憂聶秋染名聲之事,因此就怕這段時間出差錯!
崔薇點了點頭,還沒有開口說話,外頭突然間碧枝又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也沒管得上跪坐在地上的顧寧馨,一邊慌亂道:“夫人,不好了,大娘子說她要上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