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羅玄那廝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三綱五常對他這樣的人來說根本沒用,別說他跟太子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太子一邊敢將他當做低賤的侍人,一邊又用他出生入死,當初暗殺了正德帝多少忠心之人,都是羅玄一人幹的,九死一生的危險不說,光是那事兒擔的風險便不用再提,太子對他一向是抱著隨時可棄的卒子之心,羅玄因這一世的變故,雖然風光比起前世時早了幾年,但同樣的,付出的心力也多得多,太子對他不見得有多仁義,當初一個候爺之位,事實上對於羅玄所做的事兒來說,就是封個國公之位也不過份!
如此一來,太子不過是拿羅玄當個玩意兒,當個可以隨時事發被棄之人,羅玄也不見得有多忠心,他這樣性格的人來說,除了年幼時給了他溫暖,容易走近他心裏的崔薇夫婦二人之外,再及長一些性格定性,便是觀音菩薩也難以感化得了他,太子自然更感化他不得,羅玄對於崔薇夫婦之心本來便重,別說聶秋染給他這事兒,就是一個不相幹的人給他提這樣能奪權,從此萬人之上的事兒,隻要能有五分把握他也幹了,更何況這事兒是聶秋染給他提的,自然便毫不猶豫便答應了下來。
對於這一點,聶秋染心頭也頗為觸動,畢竟羅玄是個什麼樣的人,恐怕沒有人比上一世與他相鬥了多年的自己了解,這樣一個多疑且陰晴不定的人在聽到自己的話時,毫不猶豫便出人出力,且殺頭的事兒他也敢跟著自己一起幹,實在令原本還有些芥蒂的聶秋染頓時心中真正算是接納了他。
畢竟定洲會受水患一事,隻有重生回來的自己知道!而除此之外,誰人能曉得?可光憑自己的三言兩語羅玄便一力撲了進來,就是換了聶秋染,若是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有人讓他犯著殺頭之事去賭,他也不敢幹的,就是至親之人恐怕他也會猶豫一番。而羅玄卻是毫不猶豫,這份魄力,自然令人動容,可想而知,前世時對於將羅玄妖魔化的說法,其實在真正與他本人接觸,真正被他納入心中之後,才知道此人並不如傳說中的一般。
這事兒畢竟乃是抄家滅口的重罪,因此在事情未明朗前,羅玄曾要求過聶秋染不準將這事兒透給崔薇聽,他願意陪著聶秋染瘋狂博一把算是一回事兒,他畢竟對別人狠,可對自己一向是更狠,若能拚一回換取無上富貴,從此成為崔薇後盾那是可以。但他不將自己性命當成一回事,可是卻不能不替崔薇多想幾分。這事情到底太重大了,若是事發之後並不如聶秋染所說的一般順利,那麼兩人死了就死,可崔薇要是不知情,正德帝為了名聲,恐怕還能放她一條生路。
對於這一點,聶秋染自然沒什麼意義,他雖然運籌帷幄,對於這事兒極有把握了,但事情不怕一萬便怕萬一,他就是心堅如鐵,可有了妻兒,也不得不為崔薇考慮幾分,人就是有了弱點才會開始左思右想,羅玄的話正中他的下懷,因此事隔三年,羅玄每年都要過來與他商議大事,且替他帶來一些奴隸做工,說明事完之後便放這些人生路,替聶秋染帶來了不少有用的人,這些人往後的自由,拚命都敢,如此一來,三年行事在兩人合謀之下,順便完成。
聶秋染心頭裝著事情,每一步踏出去都越發沉穩,等到走出內室時,臉上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這一趟的事情他不容出任何的意外,他要好好的活著,並且事成,給霖兒留下不世基業,他要好好活著,往後可以陪妻子終老,此生再無憾事!
這一刻原本睡著的崔薇似是感應到了聶秋染心頭的想法一般,睡得並不安寧,好像是被夢境困住一般,半晌之後,捂著胸口兒,緩緩睜開了眼睛來。聶秋染走後不久,她剛剛心悸得厲害,這會兒也睡不著,不多時外頭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似是有人想要進來,外頭的碧枝等人卻在勸阻一般,吵得人頭疼!
崔薇捂著衣袋,伸出手指輕輕揉了揉腦門兒,半晌之後才有些心慌氣短道:“外頭在鬧什麼。”
“娘!”一聲小女孩兒聲音淒厲的喊了起來,聲音尖銳,一邊喊完又大聲道:“碧枝這賤丫頭不準我進來!娘,我早上錯了,是想來給娘認錯的,求求娘不要生我的氣,讓我進來吧!”
一邊說著,那聲音裏透出幾絲哭意來。崔薇神色平靜,對於這哭聲心裏竟然生不出半點兒波瀾,似是根本不像以往一般,孩子一哭便覺得心疼似的,半晌之後崔薇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不管如何,今早女兒那聲賤人到底是讓她傷了心,這會兒聽到聶嬌的聲音,便想到她早晨用那樣嬌嫩的語氣喊出賤人兩個字,心頭頓時如同被重捶擊了一下般,好半晌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