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公堂中幾人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那頭皇帝已經收到了大理寺卿命人傳來的消息,頓時含在口中的茶水險些全都噴了出去。
“你說什麼?當真是告顧氏假借聖旨的?而不是說王府之事兒?”正德帝端坐在書房龍椅之上,麵前書桌上鋪了明黃色的緞子,可這會兒已經被他口中噴出來的茶水沾濕,兩個太監手腳麻利的上前收拾著,正德帝麵前站著一個年約四十許,麵白無須的中年太監卻是聽到他開口問話時,將腰彎得更折了一些,恭聲道:“回皇上,孔大人確實傳來消息,說是聶秋染告顧寧溪假借聖旨,逼他休妻另娶。”這太監聲音略有些尖利,說話時聲音高昂,正德帝卻是‘嘭’的一聲將茶杯放在了案桌上,氣得站起了身來,在書桌後左右跺了幾步,才氣恨道:
“不過是個女人,他收了也就收了,他的正室乃是鄉下丫頭,朕給他臉麵,願給他一條路,他偏生不走,非要來對著幹,果然不是自己選的,便是養不熟的東西!”正德帝越說越是火大,抓起桌上的茶杯便朝地上狠狠擲了過去!茶杯落在地上‘鏗鏘’一聲摔得粉碎,茶汁兒灑得一地都是,書房內幾個侍候的太監禁若寒蟬,滿臉驚懼之色,跪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眾人大氣也不敢出,君王之怒,哪裏有人消受得起!
正德帝原本是打算借酒意,故意裝作喝醉一般,答應了顧寧溪的請求,本來是想以顧寧溪將聶秋染拉攏過來。當初病了一時,一年未掌朝政,也不知道為何,忠於他的好些人竟然在一年之中,相繼死了個幹淨!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人,有些人甚至有武功的,就算是要死,也不該一年之內全死了個幹淨才是!那是正德帝暗中的力量,如今被人毀了個幹淨,朝中哪個真正是忠於他的,還是忠於太子的,正德帝一個都不清楚。
不知道他自然不敢隨便用,這會兒正德帝表麵掌權,可實則內裏尷尬,手中無人可用,當初太子當政,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威脅到了他的位置!無人可用,他才想用顧寧溪給聶秋染一個機會,看他是否是太子的人,還是真能為自己所用。若不是陸勁那廝實在太過一根筋,性格不堪大用,他如何肯花這心思,一年多前的科舉大考時,中了進士出生的人,正德帝全都試過一遍,人家都乖乖安份了,偏生這聶秋染要鬧騰。
“他便是好好消受了這美人恩,朕說不得還能給他一些重職,可偏偏如今要鬧騰!”而且不是因為房子的問題而鬧,讓正德帝有一種事情脫離了自己掌控中,十分突然的感覺,因此越說越是咬牙切齒,可偏偏聶秋染這樣鬧了,對皇帝半點兒好處也沒有。人老了,年紀大了,越發就在意那一點兒虛名,再者正德帝本來性格就是如此,越發容不得眼中揉了沙子,氣恨了半天,依舊是冷冷道:“蘇全,你去給朕傳令,將那聶秋染兩夫婦帶進宮中來!”想了想聽到來人回報說連陸勁也摻和了這事兒的,雖然知道陸勁那廝油鹽不浸,但也容不得他將此事鬧大了,因此又極為頭疼的加了一句:“將大理寺卿與陸勁一並給朕帶過來!”
那名叫蘇全的太監答應了一聲,恭著腰退下了。這事兒有皇帝牽扯在其中,又有陸勁那個愣頭青,若不好好說道,恐怕一件小事也能被陸勁那廝弄成一件大事。
聶秋染倒是早料到這個結果,因此宮中內侍出來喚時他一點兒也不緊張,倒是他原本還害怕自己媳婦兒會因為麵聖而惶恐的,畢竟崔薇還從來沒有過這種見皇帝的時候,而且照一般人心裏的想法,能見到一個權貴已經是不錯,若是見到皇帝,那肯定是無上榮光的事兒。可誰料聶秋染都準備安慰崔薇一番了,卻見她並不如何擔憂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