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聶夫子雖說被現實逼得不得不躲在這山村之中,每日與一些鄉裏村民們相處,可聶夫子心頭這依舊是還殘留著一絲雄心壯誌的,趁著崔薇兩夫妻過來給他帶來足夠他花用上十年的銀子時,聶夫子這才衝崔薇笑道:“你們要上京中,幹脆不如把霖哥兒留下來,交給我來教吧。再過兩年霖哥兒就該啟蒙了,往後秋染是要做大事兒的人,我替你看著,秋染也好放心。”
沒料到出了這樣多的事情,聶夫子竟然還惦記著這個。崔薇登時臉色就有些變了,眉頭一皺,連忙便硬聲道:“公公,霖兒現在還小著,再說公公回來是享清福的,又哪裏好勞煩你帶孩子?我自己帶他就是了。當初聶大哥也教我認識了不少的字兒,若說到啟蒙,我也會的,公公就自己好好享著福吧,免得他不懂事兒,吵著了你。”
這會兒崔薇心中有些不快,若不是想著這一分別往後再見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她連現在的麵子情兒都不會顧了。
原本還覺得有些心虛底氣不足的聶夫子在聽到崔薇這話時,頓時便有些不快了,拍了拍桌子,大喝了一聲:“胡鬧!男孩兒家,比不得姑娘,往後是要外嫁的,如何能長在婦人手中?傳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話,你教得出來些什麼。”聶夫子其實也沒想過自己這樣一說兒子便當真乖乖將孫子交到自己手中了,但他總還是想要試一試。
如今離了上京,往後兒子做了官兒,他卻隻能做個田舍翁,雖然也知道這對於自己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但聶夫子到底是覺得有些不甘,尤其是老子沒出息,兒子眼見往後前途無限,便是聶夫子早就希望著兒子有出息這麼一天,但事到臨頭了,依舊忍不住心中吃味兒酸楚,極為不是滋味兒。
兒子不知怎麼的與他就不親了,他還想著要將孫子好好掌在手中,往後聶秋染也不可能不要兒子的,他說不得還能有再回去的一天,可話剛提出來,崔薇便直白的拒絕了,聶夫子臉上哪裏掛得住,連忙便怏怏了喝了一句。
聶秋染一聽到聶夫子這話,頓時看著他,表情似笑非笑,既不說話,也沒什麼威脅的態度,但偏偏就是這樣淡淡的,看著甚至還十分溫和的笑著的模樣,卻是令聶夫子打了個哆嗦,一下子回過神來,不知為何,這會兒心中怕得厲害,哪裏還敢多說什麼。當初他殺賀元年的事情雖然沒告訴聶秋染,但聶夫子心裏卻總覺得他其實是早就已經知道了,隻是沒有說出來而已。這會兒聶秋染看著自己笑了,聶夫子頓時便覺得心虛得厲害,他往後還要靠兒子養老,也不想折騰得過了,使得兒子寒了心,像對待孫氏一樣對他,那便是得不償失了。
“算了,你們自己也大了,既然你要帶,我也樂得清閑,不帶就不帶了。我也累了,你們既然要走,就自個兒早些回去歇著吧,我也不送了。”聶夫子裏子麵子都失了個幹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子長大了,卻不由爹娘,成天巴著媳婦兒轉。聶夫子心裏生出一股火氣來,一甩袖子,幹脆也不理睬聶秋染兩人,自個兒回內室去了。
崔薇嗤笑了一聲,也懶得去理聶夫子,聶秋染看得出來她心頭不痛快,連忙也拉了她離開。
兩夫妻從聶夫子那邊出來,後頭碧柳自然跟著一塊兒的,聶家到崔薇這邊聶秋染專門找人鋪出了一條石子兒路來,走著倒也不像旁的路那樣又滑又爛,幾人出來剛走了幾步,靡靡細雨中,不少村裏的人都披著蓑衣,戴著鬥笠出來了,遠遠兒看到兩夫妻時,便衝二人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