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秋染點了點頭,表情微微頓了頓,似是掙紮了一下般,隻是一瞬間而已,又恢複了剛剛的笑意,沒有多說什麼。
他的動作雖然細微,但崔薇與他夫妻幾年,對他一些細小的習慣也是心中了解,恐怕他自己沒有發現,但崔薇心頭卻很是清楚,見到這情景,心下不由生疑,卻按捺下了沒有多說,反倒是笑道:“早晨時秦姑娘過來果然是說了這趟陸勁被皇上任了主官一事兒,你猜得倒是對。”她說完,到底是覺得心裏異樣導致語氣有些生硬,聶秋染這人十分精明腹黑,她也不想讓聶秋染看出端倪來,連忙又故意與他說閑話:“我瞧著秦姑娘那模樣有些不對勁兒,不像是剛成婚的人,反倒像是十分愁苦般。”
聶秋染一聽這話,頓時便笑了起來。陸勁這人前世時名聲便十分響亮,但除了他是個性格古板嚴肅,不通情達理且又鐵麵無私到十分程度外,最有名的,便是其孝順名聲。陸勁孝順寡母,上一世時在整個大慶朝都是十分有名的,此人自小失了父親,由母親帶大,自小教他性情剛直,要做個嚴肅忠貞之人,而此人也確實如其母候氏所教一般,性格正直,眼中揉不得沙子,可同樣的,他也是一個事母至孝的人。
一般來說一個孝子在大慶朝中名聲該是十分好聽才是,而其寡母候氏年輕時便失了丈夫,守寡多年將兒子帶大,到如今都未曾改價,而其兒子又有出息,身為朝廷命官,皇帝本該給她頒發一座貞潔牌坊才是,可上一輩子候氏到死都未能得到一座貞潔牌坊,原因便在於她一麵在為丈夫守貞一生雖有美名,可同樣的,她在世人麵前也有惡名,那便是她對兒媳婦,實在到了苛刻異常的地步!
上一世時嫁給陸勁的女子隻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孩兒,陸勁出身貧微,後又因名聲,沒哪個官宦之家願意與他結親,人人都厭惡他隻為忠貞而不管自家的名聲,都怕遇著像這一世時的秦固一般倒黴的事兒,就怕做了親家,一個不小心便被他大義滅親了。而陸勁到最後娶的姑娘隻是小康之家的女兒,嫁到了陸家之後,陸母自小失了丈夫,對唯一的獨子雖然管教甚嚴,可同樣也看得如同眼珠子般,對於其他要嫁給自己兒子的女人,本能的有種仇視感。
陸勁三十多歲才成婚,除了有他名聲之外,同樣也有陸母的原因之一,上一世時最出名的,便是陸母心疼兒子,兩母子在陸勁四五十歲之後才同睡一張床。陸母候氏不準兒子與兒媳同房,如此一來兒媳自然不可能生出孩子來,陸母偏偏又恨兒媳不能為陸家傳後,上一世時陸勁第一個妻子便是以無後為由,將其休棄,一個頂了不能生出孩子的名聲,那婦人最後結果可想而知,便是想要再嫁,也沒哪個願意娶一個不能生出孩子的婦人進門兒,那婦人在氣憤之下,又被娘家人逼迫去死,臨死前四處與眾人訴說陸勁戀母扭曲一事兒,陸勁一把年紀竟與母親同睡一張床,縱然是母子感情深厚,在此時也是個醜聞,那婦人說完此話,報複陸勁之後,自殺而死。
自此陸勁名聲大受打擊,因此官位也被貶,後來還受皇上斥責,被貶到一個偏遠小縣做了縣令,隻是其母親刻薄虐待兒媳之事,當時卻經由那婦人在整個上京中傳說。聽說陸母候氏不止是要求兒媳做牛做馬,且不準兒子與兒媳同房,又要要求兒媳恪守婦道,規矩繁多,不止是對於正室,連對陸勁的小妾候氏也多有折磨,將陸勁的妾也折磨死幾個,隻是此時做妾的地位一般都很低,便是折磨死了,也不過是個物件兒,妾不屬良民,便是死了也無人問津,因此陸勁後來之名不止是官員害怕,還有一些閨閣中的少女也對其唾棄不已,後來又曾娶妻,但同樣又休棄兩次,再娶時,婦人自盡而死,陸勁也因此而背了一個克妻之名,最後孤單一生。
聶秋染心中看出了崔薇有些異樣之處,像是隱隱在排斥自己般,但他又找不出什麼理由來,早晨時還好端端的,這會兒便變了模樣。他心中有些疑惑,但又聽崔薇說起陸勁之事,隻當妻子早晨時是受了秦淑玉影響,心情有些不大愉快了,也沒有多想,又將她拉進懷裏,這才笑道:“陸家連個下人都沒有,如今陸勁又娶了媳婦兒,萬事都得要她親自動手,上得服侍婆婆,下還得侍候丈夫,她哪兒能好得起來,你要有功夫,也別搭理她了,還是想想咱們下午時去哪兒玩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