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嗣諭暗暗鬆了口氣,對著項氏卻神色如常地點了點頭。
項氏也暗暗鬆了口氣。
總算是鬧明白了相公的意思。
看樣子,這次出去就再回不來了!
她不由打量著這個她住了七、八年的院子。
原本齊肩的芭蕉樹已經長到了人高,瑩瑩周歲時五叔幫著搭的秋千架空蕩蕩地靜立在那裏,她心裏突然泛起淡淡的傷感。
剛成親的那幾年,她心裏也惦記著分府的事。可這幾年住下來,祖母性情開朗,待人慈祥,公公、婆婆知書達理,妯娌間你讓著我,我讓著你,見了麵從來都是親親熱熱的,孩子也能玩到一起……想到那些熱鬧喧闐將離她越來越遠,再想到這幾年她在家裏什麼事也不用她管,就是懷孕、生子這樣的時候,也有婆婆派來的媽媽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她突然有點害怕起來。
以後什麼事情都隻能靠自己了,人生地不熟的嘉慶府,自己能不能擔負起這個責任呢?
思忖間,有人跑過來抱住了她的大腿:“娘親,娘親!”
她低頭,看見女兒笑盈盈如陽光般燦爛的臉龐。
“瑩瑩!”項氏抱起女兒,女兒立刻摟了她的脖子:“娘親,你在院子裏幹什麼?”
女兒的眸子清澈透明如泉水,讓她的心跟著沉靜下來。
為了女兒,她也要鼓足勇氣,不能退縮才是。
“我在等瑩瑩啊!”項氏深深地吸了口氣,聲音比往日多了些許的堅定,“等瑩瑩來了,好一起去給祖母問安啊!”
瑩瑩嘻嘻笑,掙紮著從母親懷裏站到了地上,拉了項氏的手:“娘親,我們快去!要是去晚了,大弟和二弟就把祖母屋裏的豆沙糕全都吃完了。”
項氏吩咐乳娘抱了慶哥兒,笑著任由女兒拉了自己去了十一娘處。
望著三桅官船離岸漸行漸遠,站在船舷上的徐嗣諭、項氏、瑩瑩和慶哥兒的麵目都模糊起來,十一娘才放下揮舞的手臂。
“我們回去吧!”背手而立的徐令宜看了揉著胳膊的妻子一眼,不以為意地道。
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笑意。
十一娘“哦”了一聲,由薑氏虛扶著往一旁的馬車去。
英娘見薑氏伸了手,退後一步,走在了十一娘的身後。
有四、五個穿著將士袍胞的騎士,喝斥著穿過熙熙攘攘的行人,朝他們所在的磯頭飛馳而來。
徐令宜不禁駐足,皺眉觀看。
幾匹馬一路飛奔而來。
徐府的護衛立刻擁了上去,圍成了一道人牆。
聽到動靜的十一娘、薑氏、英娘、徐嗣諄、徐嗣誡等都不由循聲望去,就看見幾匹馬齊齊仰起前蹄嘶鳴一聲,在離護衛五、六步遠的距離停了下來。
“侯爺!”領頭的騎士跳下馬,跪在了滿是石礫的甬道上,“小的是乾清宮當值的禁衛軍,”說著,摸出腰牌遞給了擋在他前麵的護衛,“奉了皇上的口諭,請侯爺即刻進宮。”
徐令宜有些驚訝。
徐府的護衛已將那將士的腰牌呈給徐令宜看。
徐令宜瞥了一眼,吩咐徐嗣諄:“和你五弟護著你母親回府,我先走了。”
徐嗣諄、徐嗣誡恭敬地應“是”,目光卻不約而同地朝著將士看了一眼。
徐令宜帶著幾個護衛跟著幾個禁衛軍飛馳而去。
十一娘他們坐在馬車慢悠悠地進了通州城。
“母親,父親不會有什麼事吧?”英娘有些擔心地道。
薑氏欲言又止。
陳閣老前些日子上奏折要求選賢能遞補已致仕的梁閣老,皇上以先帝未允為借口,一直擱置不議。皇上這些日子常招公公進宮議事。按大伯父的話:歐陽鳴不堪大用,皇上隻好用永平侯牽製皇後娘娘的父親周士錚。大伯母幾次來見她,話裏話外都透著如今皇上對公公恩寵有加,讓公公幫著在皇上麵前進言的意思,還說,若是公公要避嫌,推薦杜大人也是一樣。薑家一樣感激不盡。
可這話,她怎麼好跟公公說!
上次婆婆已經敲打過她了,要是她再不知好歹地管這種事,婆婆肯定會生氣的!
可如果不幫著說句話,薑家失去這次機會,氣勢隻會越來越弱,想進內閣,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