詵哥兒背著自己的弓箭昂首挺胸地走了,謹哥兒則很鬱悶地回了屋。
十一娘送走簡師傅等人,立刻去了謹哥兒那裏。和兒子窩在臨窗大炕的迎枕上說著話,她打了很多比喻,告訴他“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兄弟齊心,其力斷金”的道理。謹哥兒這才漸漸緩過神來,眉宇間恢複了奕奕神色。
她鬆了口氣。
沒想到第二天在秀木院蹲馬步時,兩個人又為是先蹲馬步還是先學射箭吵了起來。
龐師傅喝斥了幾句,兩個人卻置若罔聞。龐師傅索性一手一個,把人拎到了院子中央:“你們兩個,沉腰下馬!”讓他們在太陽底下蹲馬步。
兩個互相“哼”了一聲,半蹲了下去。
仲夏的太陽很早就升了起來,明晃晃,照得人有些煩燥。
謹哥兒蹲了一會,見龐師傅坐在屋簷下的太師椅上喝著茶,就悄悄地向一旁的樹蔭處移了幾步。
龐師傅正在糾正黃小毛的姿勢,並沒有發現。
謹哥兒見了,膽子更大,又挪了幾歲,蹲在了樹蔭下。
詵哥兒偶爾間回頭,突然發現和自己一起被罰的謹哥兒頭頂上竟然有樹蔭。他眼睛一轉,立刻明白過來。趁著龐師傅喝斥長安的時候,也朝旁邊挪了幾步。待龐師傅滿意地朝長安點頭,轉身朝屋簷下的太師椅走去時,詵哥兒又向一旁挪了幾步。
這樣一來,他就和謹哥兒一樣,都蹲在了樹蔭下。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印在詵哥兒的衣服上,詵哥兒不由朝謹哥兒望去——你能行,我也能行!
謹哥兒一直關注著和他同時被罰的詵哥兒。見詵哥兒挪到了樹蔭下,他不由無聲地笑起來——算他還有幾分眼色,沒有傻呼呼地站在那裏曬太陽。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一個目光挑釁,一個目帶不屑……兩人剛剛各自別過頭去,龐師傅震耳欲聾的聲音像雷鳴般轟轟而至:“你們兩個幹什麼呢?蹲馬步最要緊的是堅持不懈,你們兩個人竟然私自起身……”說話間,龐師傅臉色冷峻地走了過來,重新把謹哥兒和詵哥兒拎到了院子中央的陽光下,“給我蹲好了!要是再敢起身,我就去告訴侯爺,讓侯爺家法伺候!”
兩個人掙脫不得,重新在院子中央紮了馬步。
“可惡!”謹哥兒望著龐師傅微跛的身影,臉漲得通紅。
“到樹蔭下就不能蹲馬步了嗎?”詵哥兒咬著牙。
兩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甘心。
同仇敵愾立刻讓兩人忘記了剛才的爭執。
一個道:“六哥,難道我們就這樣算了不成?”
“當然不能就這樣算了!”另一個道,“得想個辦法才行!”
“六哥有什麼辦法?”見哥哥和自己想到了一塊,詵哥兒的語氣歡快起來,“你要快點,我看香快要燒完了!”
謹哥兒呆滯,半晌才低聲吼道:“香燒完了才好。要不然,我們不能動,再好的辦法也沒有用啊!”
詵哥兒“哦”了一聲,不再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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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為眾陽之宗,月乃太陰之象。”謹哥兒大聲地背完了昨天學的《幼學》。
趙先生不住地點頭:“不錯,不錯!”說著,放下了書,拿出自己早已寫好的大字,“今天就描這幾個。”
謹哥兒恭敬應“是”,高高興興地接過了宣紙,眼底閃過一絲狡黠,親昵地拉了拉趙先生的衣袖:“先生,您最怕什麼?”
趙先生想了想,笑道:“我最怕言而無信!”
“我說的不是這個!”謹哥兒笑的燦爛,“我是問先生最怕什麼東西?比如說,老虎啊!狼啊!”
“哦!”趙先生笑道,“我最怕癩蛤蟆。感覺很髒。”
“原來先生怕癩蛤蟆啊!”謹哥兒的笑容如夏日陽光,耀眼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睛,“那我回去描紅了!”
雖然不知道學生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但趙先生對謹哥兒的乖巧還是欣慰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龐師傅剛背手立在台階上,一旁的草叢裏就蹦出七、八隻癩蛤蟆,有幾隻甚至跳到了龐師傅的腳邊。
秀木院四周有樹。六月天,跑出幾隻癩蛤蟆也是常事。
龐師傅瞥了一眼,隨意地把幾隻癩蛤蟆踢到了一邊,目光嚴峻地望著台階下的謹哥兒和詵哥兒幾個:“現在開始蹲馬步!”
幾個孩子齊齊應喏,半蹲了下去。
龐師傅的目光不由落在謹哥兒和詵哥兒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兩人剛才的表情有些怪異。
“怎麼了?”龐師傅嚴厲地道,“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自從發生了謹哥兒腿疼的事,龐師傅對幾個孩子的情況就更上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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