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最好!這樣最好!”陶媽媽打蛇上身,笑著站了起來。
冬青卻笑問:“琥珀有什麼事找夫人說?還誰也不讓進,神神道道的!”
那陶媽媽笑容有些曖昧:“冬青姑娘是明白人。什麼事要關起門來……”她拖長了聲音,“這還用說嗎?”然後笑著指了指東邊喬蓮房住的院子。
喬蓮房懷孕的事以雷電般的迅速早已傳遍了整個徐府。冬青也是知道的。聽了就勉強地笑了笑:“琥珀原就是大太太賞的!”
“冬青姑娘天天在屋裏關著做針線,有些事恐怕還不知道吧?”陶媽媽道,“昨天大太太把夫人叫回弓弦胡同,讓夫人在琥珀、珊瑚等人裏挑個服侍侯爺,誰知道,夫人婉言拒絕了。把大太太氣得不輕。”然後喃喃地嘟呶了一句“琥珀的娘、老子還在江南的莊子裏當差呢”,旋即“哎呀”一聲,一副自察失言的樣子,“說這些做什麼?這些事自有夫人做主。”
濱菊不喜歡陶媽媽語氣輕佻地議論十一娘的事,立刻大聲地道:“是啊,說這些做什麼!這些事自有夫人做主。”又問她,“要是那嫁妝單子掉在了路上,這風一吹,要是落在雪上,隻怕也沒有用了。我們還是快些去找吧?”一麵說,一麵朝外走。
陶媽媽連聲應“好”,跟著濱菊朝外走。
走了幾步,腳步一滯,停了下來,頓了頓,轉身回頭看了冬青一眼:“……可惜了!”
然後搖頭、歎氣地走了。
可惜了?可惜了什麼?
冬青滿臉狐惑地望著陶媽媽遠去的背影……猛地捂住了嘴。
她心怦怦亂跳,臉上不覺露出掙紮的表情來。
十一娘似笑非笑地望著琥珀:“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句話來,這可不像你琥珀啊!”
琥珀臉紅得更厲害了,想到平時十一娘對她的好,終於壯著膽子,呐呐道:“我想做您的管事媽媽……”
十一娘點頭,一本正經地道:“原來是為這事啊!我還以為你手頭不便要換銀子呢?”
心裏像打鼓似的琥珀不由愕然。
十一娘已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不過,管事的媽媽要是媳婦子。你嘛……”眼睛亮晶晶的,語帶戲謔。
琥珀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禁又羞又臊,嬌嗔的喊了聲“夫人”,起來就要走。
“琥珀!”十一娘卻叫住了她。
琥珀嘟著嘴轉過身去。
“琥珀,”十一娘依舊一臉正色,眼睛裏卻沒有了剛才的調侃之色,取而代之的是鄭重,“琥珀,我就把我屋裏的事全都交給你了。”
琥珀怔忡,眼睛不受控製地濕潤起來。
“我……”她剛說了一個字,外麵傳來小丫鬟的驚呼聲。
兩人不由臉色微變,俱朝門外望去。
就見簾子一撩,冬青衝了進來。
“夫人!”她麵孔蒼白,頰邊卻飛起一道異樣的紅暈,顯得有些迷離。
跟在她身後進來的小丫鬟滿頭是汗,神色惶恐:“夫人,不是我……”
“你下去吧!”十一娘沉聲道,然後起身望著冬青:“出了什麼事!”
“夫人!”冬青朝十一娘走去。
步履有些慢,開始還有些浮泛,後來卻越來越堅定。
十一娘瞪著冬青,滿臉的不相信。看著冬青一步步走過來,緩緩地停在她麵前,徐徐地跪了下去,喊了一聲“夫人”。
前塵往事如幀影,一幕幕在十一娘的腦海裏掠過。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眼角有水光閃動。
屋裏子就有詭異的氣息四處流竄。
琥珀驚訝地望著十一娘。
發現她垂在裙邊的手緊緊地攥成了拳。
然後她聽到了十一娘蕭瑟如秋風歎息般的聲音:“冬青,我今天很累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
“夫人……”冬青搖頭,匍匐在了十一娘的腳邊,“夫人,你待我恩重如山,我無以為了報。更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下您不顧。”她抬頭,揚起粉白的臉,淚盈於睫地望著十一娘,“我願意為夫人分憂,服侍侯爺!”
“啊……”琥珀驚呼,不可置信地望著冬青,“你,你……”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好像被她的聲音驚醒般,十一娘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眸子如子夜般的黑漆。
低頭望著腳下的冬青。
冬青含淚迎向十一娘的目光,:“琥珀是大太太的人,娘、老子還在餘杭的莊子裏;濱菊隻有中人之姿;竺香年紀太小……”
“所以,你覺得你是最合適!”十一娘聲音淡淡的。
可不知道為什麼,琥珀卻分明聽出幾份譏嘲來。
冬青臉上就閃過了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