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娘見她明白了,笑著點頭,親自幫諄哥披了鬥篷:“悄悄地去。誰要是敢不聽話,你就拿出少爺的樣子來。”
有時候,人與人相處就看誰更有氣勢。
而諄哥所受的教育卻是要與人為善,謙和有禮。聽著不免微微有些不知所措。
萬事都有個開頭,經曆了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
十一娘沒有做聲,隻是笑著幫他係了鬥篷。
徐嗣誡看著卻嚷著要跟著去。
諄哥很高興。
有人作伴,他膽子也大一些。
眼巴巴地望著十一娘:“讓五弟也和我一起去吧!”
就是要他一個人去麵對。
十一娘佯做神色黯然的樣子望著徐嗣誡:“你去了,我豈不一個人?”
徐嗣誡看了看諄哥,又看了十一娘,輕輕牽了十一娘的手:“哥哥快回來,講故事。”
諄哥有些失望,轉念想到要悄悄去打探徐嗣勤他們在幹什麼,又有了冒險般的憧憬,馬上把這小小的不快拋在了腦後,由琥珀陪著去了徐嗣勤那裏。
十一娘就和徐嗣誡講故事。
他聽得津津有趣,暫時忘記了諄哥不在的孤單。
自鳴鍾在申正時刻響起,諄哥的腳步就踏了進來。
他神色飛揚,滿臉喜悅:“我知道了,我知道他們去幹什麼了?”他高聲叫嚷著,顧不上脫鬥篷,跑到十一娘麵前:“母親,我知道大哥和二哥要幹什麼了?”
“是嗎?”十一娘笑盈盈地望著諄哥,眼睛卻瞥了一下緊跟著諄哥進來的琥珀和濱菊。
兩人都微微頜首。
“哥哥,哥哥。”徐嗣誡高興地和諄哥打招呼。
諄哥握著他的小手,眉飛色舞地對十一娘道:“他們商量著去走百病。”
元宵節,有黃昏後到摸門釘,走百病的習俗。那種場合,男女混雜,良莠不齊,常有小姐被拐、孩子丟失的情況。別是像徐家這種人家,就是羅家,僅出於安全角度的考慮,也不可能讓未出閣的小姐或是夫人、太太們去走百病。當然,男孩子的限製要小一些。如果想去,帶了小廝、護院跟著就行了。
他們有必要回避諄哥嗎?
除非是想丟下小廝、護院單獨行動。
十一娘很是困惑地幫諄哥解了鬥篷。又見他臉紅撲撲的,摸了摸他的背心,見沒有出汗,這才放下心來。
“琥珀姐姐和濱菊姐姐都好厲害。”諄哥的情緒顯然還沉浸知道了徐嗣勤等人秘密的高興裏,任由她擺布,說話的時候兩眼亮晶晶的,“我們悄悄從後門進去,看門的小丫鬟跑去報信,被琥珀姐姐叫住,說他慌慌張張張,不成體統,狠狠地訓了一頓。濱菊姐姐卻趁機帶著我去了正房。守在門口的丫鬟突然看到我們,怔了半天才進去稟告。待大哥、二哥和三哥迎出來的時候,我們已經進了廳堂。我就直接問大哥,你們商量什麼事,也不告訴我一聲。大哥支支吾吾不做聲,濱菊姐姐就說廳堂裏冷,到內室去坐。大哥有些猶豫,二哥卻笑著領我們進了內室。”說到這裏,諄哥咯咯笑起來,“濱菊姐姐一進內屋就問大哥,是不是想扮了小廝偷偷溜出去玩?大哥、二哥和三哥當時都傻了眼。”
十一娘也有些傻眼。
濱菊是怎麼知道的?
“我一眼看見了內室衣架上搭著的幾件小廝們穿的青綢長袍。”濱菊掩嘴而笑,“您不記得了。那年您也曾經讓我給您弄了件這樣的長袍。”
記憶如潮水般湧上來。
十一娘不由訕訕然地笑。
當年她以為自己可以出去看看。誰知道,卻是連垂花門的邊也沒有摸著。要不是見機,隻怕就會被人當場給逮住。
“那後來怎樣了?”好漢不提當年勇,她也不想提當年的事。忙轉移了話題。
“大哥支支吾吾的,”諄哥眉眼帶笑,“二哥就承認了,說是想元宵節的時候去走百病。不想身後跟一大串人。想自己去。”
琥珀笑著抱諄哥上炕,幫他脫鞋。
“難怪他們要避開你。”十一娘笑道,“你年紀小,他們肯定是怕到時候照顧不到你。”
如果他們真的是想出去玩,那被太夫人捧在手掌心裏的諄哥還真不能帶——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什麼事,誰擔起這個責任。
“二哥也這麼說。”諄哥嘟著嘴,神色怏然,“還說去年就有人家丟了孩子……卻帶三哥去!”還是有幾分不甘心。
“還是不去的好!”濱菊笑道,“我小時候就聽說有人走百病走丟了。”
諄哥欲言又止,怏怏地任琥珀抱了他上炕,再也沒有了剛才的興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