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姐兒有些擔心,安慰了她一下。”
徐令宜點頭:“我有事要去一趟半月泮。你先歇了,不用等我。”
是要去見幕僚吧!
十一娘點頭,送徐令宜出了門,自己梳洗睡下,卻怎麼也睡不著,腦子裏亂成一團,直到打了二更敲,才朦朦朧朧有了些睡意。剛合上眼,外麵卻傳來一陣喧嘩聲,琥珀披著衣裳進來:“夫人,侯爺回來了!”
她骨碌爬起來,剛披了衣裳,徐令宜帶著一陣冷氣走了進來。看見十一娘目光清亮,怔道:“怎麼還沒有睡?”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應了,起身要去給他沏茶。
徐令宜看她隻披一件小襖,把她一把按住:“快去躺下,小心著了涼。”
十一娘見他態度堅定,琥珀又領了小丫鬟進來服侍,就順著他的意思偎進了被子裏。
徐令宜這才去淨房漱洗。
十一娘就和小丫鬟用暖爐幫徐令宜暖被子。
被子剛剛有點熱氣,徐令宜漱洗出來。
“不用那麼麻煩。”他脫鞋上了床,“屋裏有地龍,暖和著。”
小丫鬟見了忙收了暖爐避了出去,琥珀上前幫他們放了羅帳。
十一娘想問問他事情怎樣了,又怕他覺得自己僭越,終是忍著什麼也沒有問,俯身吹了燈。
羅帳內靜悄悄的,互相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都知道對方都沒有睡,徐令宜翻了個身麵對著十一娘:“別擔心。這一次是我疏忽,沒想到區家的人這麼大的膽子……決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機會。”語氣很是悵然。
“區家的人?”十一娘依稀聽說皇貴妃姓區的,“是不是皇貴妃的娘家人?”
“嗯!”徐令宜道,“區家先祖從前朝起就任福建水師提督。歸順大周後,更是官運亨通,子弟中先後有人任福建水師總兵、浙江水師總兵和廣東水師總兵。建武年間海寇猖獗,區氏琢公率眾抗倭,名震四海,此後又為大周收服四島,被封為靖海侯。皇上登基後,邊海之事更是倚重區家,區家也能恪守本份,盡忠報國。皇上這才納了區氏女。”
十一娘想到那個嬌滴滴的聲音……雖然有政治原因,但心裏也是喜歡的吧!要不然,封個嬪妃就行了,何必封了皇貴妃。又怎能不讓人躍躍欲試?
顯然,徐令宜也是知道的。
“那區氏天生麗質,又精通音律,進宮立刻得到皇上的寵愛。短短兩年,從婕妤升至皇貴妃。”他的聲音很冷漠,“正好和我們徐家一南一北,互相肘製。”
說到底,關鍵在皇上的態度。
十一娘低聲道:“侯爺放心。明天我會照顧好太夫人,也會協助二嫂與皇後娘娘長談一次。”
和他無比的默契。
十一娘的回答讓徐令宜滿意之極。
他不由低聲道:“這幾年閩粵一帶倭患嚴重,不管是為了社稷還是為了大局,皇上都不可能動區家的人。可他不動,並不代表我們不會製造機會讓他動……”
徐令宜的聲音很冷。
十一娘不禁順著他的思路認真思考起來。
怎樣製造機會?
引誘區家人做錯事?讓皇貴妃娘失寵?或者是讓區家的勢力膨脹到讓皇上不安的地步?
好像都有可能,可認真做起來卻要花很長的時間,很多的功夫。
區家能立於兩朝不敗,自有其生存之道;皇貴妃正值青春少艾,想讓她失寵隻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至於讓區家勢力膨脹,那徐家就得多有放棄,問題是,一旦放棄,能不能收回來還是個問題。
左也難,右也難……
十一娘不由輕輕歎了一口氣。
安靜中,這歎氣很是清晰,顯得有些沉重。
徐令宜就想到自己問她“怕不怕”時,她率真的回答。
“別怕!”他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區家在福建經營百餘年,雖然勢力龐大,但不法之事也做了不少。隻要有心,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十一娘很是意外。
聽徐令宜這口氣,竟然想以告禦狀的形象和區家人對決……這可不行。這又不是法製社會,皇上的意思才是決定成功的關鍵。
她不禁道:“侯爺,我想著,這隻怕有些不妥……”
“哦!”徐令宜道,“有什麼不妥的!”
語氣卻隱隱含著期待,讓十一娘頗有些意外。
難道徐令宜很想聽聽自己的想法嗎?
念頭閃過,十一娘已道:“既然皇上這個時候不能動區家的人,您就是發動了禦使彈劾他們,皇上為了大局,隻怕也會留中不發。區家的人既然能在吃食上下手腳,說明他們在宮裏已經安插了人手,就算不是他們安插的人,也是有了得力的支持者,皇上那邊的動靜隻怕是瞞不過他們。萬一打草驚蛇,再想動他們隻怕就不是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