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哦”了一聲,去更衣梳洗,十一娘把最後一點收尾。
用白色的細索線穿了珍珠手串,然後把多餘的細索線編了個小小的蝙蝠,做成了一個活扣,留了兩根短短的線,索線有些硬,像蝙蝠的兩個尾巴,兩個蝙蝠就顯得有些活潑起來,很有意思。
她收拾東西,準備等會去太夫人那裏吃飯的時候送給貞姐兒,讓她明天戴了出來見客。徐令宜從淨房走了出來,拿過去看了看,笑道:“這蝙蝠到打得巧。”
十一娘但笑不語。轉移了話題:“侯爺今天回來的好早!”
徐令宜卻道:“你幫我收拾收拾,我明天要去西山別宮去住些日子——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呢!”
十一娘愕然,又覺得有些不安。
“這都快過年了,怎麼突然想到去西山別宮……”她望著徐令宜,滿臉的擔心,“是不是有什麼事?”
“沒什麼事!”徐令宜的神色和往常一樣鎮定自若,“你安心呆在家裏就是了。三嫂性子輕浮,五弟妹又懷著身孕,我不在的這幾日,你幫我好好照顧娘,好好照顧幾個孩子。”
還說沒事!
古代的法律可是講究連坐的。
一想到這裏,她臉都白了:“侯爺,我一個婦道人家,外麵的事不應該插手。可您支言片語也不給我一個,萬一有什麼事,我心裏沒底,更別說事先準備了。雖說家裏還有三爺和白總管,可他們畢竟在外院。”
徐令宜想到自她嫁進來後處置的幾樁事……猶豫了片刻,和她進了暖閣。
“出我的口,進你的耳,卻不可對他人言。”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前天晚上五皇子不知道吃了什麼,又吐又泄。太醫院的人束手無策,如今人已昏迷不睡。皇上讓我陪皇後和三皇子去西山別宮,禦林軍統領歐陽鳴陪著大皇子代皇上回鄉祭祖。”
十一娘心中一悸。
宮裏果然不太平……
徐令宜見十一娘雖然麵如素紙,神態卻不僅不見慌亂,反而比往日更是鎮定。他欣慰之餘又不免憐惜她年紀小,受自己拖累。輕輕歎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安慰她道:“沒事。要是皇上全然不顧了,也不會讓我和歐陽鳴分別陪著三皇子和大皇子了。要知道,那歐陽鳴自十三歲入宮,就在皇上身邊做侍衛,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手裏又有皇上的手喻,可調動山西、河北、天津各衛所兵力。不會有事的!”
就算皇上有這樣的心思,就算歐陽鳴和大皇子安然無恙,徐家沒有了徐令宜,又將是個怎樣的局麵……十一娘聽著隻覺得堵的慌:“那侯爺您呢?”她不由緊緊抓住了徐令宜的衣袖。
徐令宜低下頭,看見發白的指節,不知道為什麼,心中一暖,有些不應該說的話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當年先帝殯天,皇上能順利登基,與我曾做過西山大營都指揮使不無關係……”頓了頓,又道,“你放心,我就是指揮不動西北軍,也能指揮得動西山大營!”
十一娘聽了不僅沒有放心,反而心裏一片冰涼:“皇上卻把您派到了西山……”
她越想越害怕。
一個人連底牌都被對手看穿了,隻能是俎上的肉,任人宰割:“侯爺,您得想想別的辦法!”十一娘眼底有了恐懼之色。
因為讀法律的原因,她曾經接觸過古代的一些案件,像方孝孺的下場,就非常的慘烈!
“既然您擁立有功,皇上又怎麼會不知道您與西山大營的關係。卻偏偏派了您去西山大營……”
徐令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無法掩飾地露出錯愕的表情來。
眼前這個小姑娘,比自己想像的更聰明。好像能透過一些事情的表麵看到事情的內質。好比黴米的事,好比現在……還有剛剛成親不久,她在自己身邊看《大周九域誌》時說的話——讓他煩燥的情緒立刻變得平靜。又驟然想到,她才嫁進來不到三個月!
這已不僅僅是聰明,而是有著類似於走一步看三步的高瞻遠矚。
突然間,他很興奮。
這可是一流軍師的材質。
想一想,身邊有個軍師一樣的人幫他管理後院,以後再也沒有後顧之憂,再也不用自己親自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他看十一娘的目光已不一樣。
“放心吧!”他笑道,“皇上如果疑我,或把西山大營的人一個不動,以示恩寵,看我有何反應,或是把西山大營與我密切之人全都調走,防患於未然。皇上卻什麼也沒有做,該換防的時候換防,該調人的時候調人。”說著,聲音已有些凝重,“我心裏有數。這一大家子人,我不會讓你們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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