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徐令宜表情很隨意。
十一娘笑道:“依妾身之見,不如趁著這次過年,各位管事都要回燕京上俸的機會封帳。待過完年後把一些管事的差事換一換,正好名正言順的交帳。哪些管事有問題,想來侯爺心裏已經有數了,盯著那幾位管事,帳目上總有破綻可循。到時候借著這個由頭再換一批人就是了。就是傳到外麵去,那也是管事們手腳不幹淨,與施粥的事毫無瓜葛。也就全了侯府的名聲。”
徐令宜眼中漸露凝重。
沒想到,她竟然說了自己心坎上了……
望著眼前還帶著青杏般澀意的小妻子,他聲音變得低沉起來:“難道就這樣算了?”
政治,就是妥協。一個能把政治應用嫻熟的人,竟然露出一副要深追的樣子,問她“難道就這樣算了”……十一娘頗覺好笑。
可她的表情卻一本正經。
“侯爺,您是瓷器,那些人是瓦礫,我們犯不著和他們一般見識。俗話還說,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你免了那些人的差事,讓他們丟了飯碗,他們已經是光棍不怕穿衣的,何況我們家大業大,難免有不孝子孫。到時候抓住什麼把柄死活不放過,我們得不償失。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可你知不知道,這事還涉及到三爺呢?”
這原也是十一娘隱隱有些感覺的。
沒有像三爺這樣的虎麵旗,那些老奸巨猾的管事們怎麼可能聽命行事,或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見!
“侯爺,隻怕這其中有什麼誤會吧!”想到三爺是徐令宜的兄弟,縱有千錯萬錯,也輪不到自己這個做弟媳來說,她言不由衷地勸道,“三爺掌管家裏的生意這麼多年,要想做手腳,早就做手腳了。何況這黴米的數量不多,銀兩不多,實在是不值得。侯爺還是再斟酌斟酌的好!”
徐令宜聽著眼中就露出慍意來:“他自己都承認了?”
十一娘心裏有些明白。
隻怕是為三夫人頂杠……夫妻一體,打了三夫人的臉,等於是打了三爺的臉。
“侯爺,喬姨娘昨天隻是早上喝了口粥!”
徐令宜怔住。
他不明白十一娘怎麼突然說起這來。
十一娘卻是有意為之,特意用這個事來做比喻,給徐令宜打預防針——而且就算徐令宜懷疑什麼,自己一個婦道人家,見識有限,自然隻能拿身邊的人事做比喻了!
“如果有人說我對喬姨娘麵甜心苦,以至於喬姨娘氣得連飯也吃不下去了。侯爺會怎樣?”
徐令宜露出明了的表情。
十一娘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妾身總是侯爺妻子,當著外麵的人,您自然要維護妾身。哪怕是在自己的兄弟麵前,想來也一樣。三夫人再不對,也是三爺的妻子,出了這樣的事,三爺隻怕又羞又慚,心裏一味責怪自己治家不嚴,哪裏還會想到去辯解些什麼?”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
她不相信徐令寧會為了那幾個錢幹出這樣的事。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掌管著幾萬金的人!
徐令宜沒有做聲,卻也沒有出言反對。
十一娘知道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決定順著他的心意繼續勸幾句。
“說起來,三嫂自從當家,大家都稱讚她精明能幹。三爺幫著管家的這幾年那就更不用說了,好不好,侯爺您心裏最清楚。如今娘安享高壽,也是因為家裏過得和睦安順。更別說我們如今是皇子的外家,更要做出表率。能不分家就盡量不分家。就是要分家,也不能帶著怨言分了家。黴米的事,三嫂這樣的急,也不知道是為了一口氣還是為了銀子。可不管是為了什麼,侯爺都要和三爺坦誠布公的談談才是。看三爺和三嫂到底是怎麼想的?如果是為了銀子。恕妾身說句不中聽的話。外麵不知道有多少人借著您的勢頭升官發財的,自己家的兄弟,更應該照應才是。如果是為了一口氣,大家把話說開了,這氣也就慢慢能消了。總之一家人和和氣氣地在一起過日子最要緊。何況還有勤哥兒和儉哥兒,上一輩有什麼不舒坦的,千萬別帶到下一輩去。這怨越積越深,隻會讓外人看笑話罷了。常言說,夫妻不和鄰也欺。我們這樣的人家,更是不能在這上麵失了陣腳才是。娘什麼事沒經曆過,為何卻甘做癡翁,隻怕也是懷著這想法。侯爺更應慎之又慎才是!”
徐令宜望著十一娘,滿臉的震驚。
而此刻的三爺徐令寧望著妻子甘氏,也是滿臉的震驚。
“你,你還有臉承認?”說著,揚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妻子的臉上。
甘氏捂著臉,眼中全是驚愕:“你,你打我……”
徐令寧望著妻子臉上漸漸浮現的紅印子,心中又是悔又是氣又是愧又是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