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門,外麵瑩瑩一片,天空中還落著鵝絨般鬆柔的雪花。
“侯爺,下雪了。”臨波把黑色的水獺皮鬥篷披在徐令宜的身上。
他有些出神地望著身上在大紅燈籠下閃爍著芒刺般幽暗光華的鬥篷,想到燈光下迤邐在他身上的鴉青色發絲……突然道:“去燒個手爐吧!”
臨波怔住。
苗疆那麼熱,侯爺衣襟都不鬆一下,西北那麼冷,侯爺火盆也不用一個……怎麼回了燕京,反而要燒手爐了?
可多年的訓練有素讓他立刻低頭垂目恭聲應“是”,忙低聲吩咐身邊的小廝去燒手爐。
徐令宜則趁著等候的機會進了內室。
他撩了簾子看還睡著的十一娘。
她遠黛般的秀眉輕輕地蹙著,或是在夢中想到什麼,或是感覺到了燈光射進羅帳裏的不適,輕輕朝內翻了個身,眉頭微微舒展了些,紅唇卻微微嘟了起來,像負氣的孩子,有種特別的天真。
徐令宜失笑,輕輕放下羅帳,大步走了出去。
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十一娘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她不想見徐令宜……在那樣一個夜晚過後,怎樣做都覺得不自在。
靜靜地躺著,被子裏好像還殘留著徐令宜的氣味,醇厚而溫暖。
她很喜歡,覺得安心。
卻不想更進一步……
漸漸有丫鬟們輕手輕腳的走動聲。
“夫人,夫人!”琥珀輕聲地喚她。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還要去給太夫人請安!
她窸窸窣窣地起身,露出溫和大方的笑容:“進來吧!我已經醒了。”
琥珀掛了羅帳,綠雲帶著雙玉和芳溪服侍她起身。
南永媳婦進來行了禮,手腳利落地給她梳頭。
十一娘吩咐琥珀:“去把陶媽媽叫來吧!”
琥珀應聲而去。
不一會,南永媳婦就挽好了纂兒。
十一娘左顧右盼地打量鏡裏的人。
神色依舊鎮定從容,笑容依舊大方可親。
她滿意地點了點。
南永媳婦打開雕紅漆的匣子,熠熠生輝的簪釵交輝相映,如天邊的繁星。
她隨意拔亂。
“廚房今天做了奶皮酥,你等會記得帶兩個回去給妞兒吃。”
十一娘笑著,挑了一枚燒藍玻璃掐絲琺琅的簪子。
南永媳婦雙手接了,舉止略有些拘謹地幫十一娘戴上:“天天在您這裏拿吃食回去……南永知道了要說我的。”
“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難得妞兒喜歡。”十一娘笑望著南永媳婦,看她將裝著耳墜、戒指的雕紅漆匣子打開,“妞兒醒來看到你回到家裏,又帶了東西給她吃,肯定很高興的。”
南永媳婦連連點頭,臉上的羞澀變成了喜悅:“傻妞兒隻知道吃。見我每天出門回去就有好吃的點心拿回去,說一定聽話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不要趙嬸子哄,乖乖等我回來。”
孩子對父母的要求,有時候很低……
十一娘眉宇間閃過一絲感傷,笑道:“那你就別聽南永的。他一個粗人,懂什麼。我一個人吃,又吃不完,還不是倒了。”
南永媳婦抿著嘴笑,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小丫鬟稟道:“陶媽媽來了。”
十一娘讓南永媳婦退下,望著陶媽媽笑道:“我的小日子多半在月底,你看幾位姨娘的侍寢的日子安排在什麼時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