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那個遭了家破人亡之痛的哭道人,一個遁,又遁到了那裏去了呢?原來他在一遁出了邛來山之後,正想收了遁光,在地麵上暫時歇一下足。不料,忽從那裏傳來了一股絕大的力量,隻一招,就把他晃晃蕩蕩的招到了那邊去,竟是一點兒也不容他作得主。哭道人心中不禁大大的吃上一涼道,“莫非當我遁走的時候,已被金羅漢、方紹德那些人窺破了機謀,也暗暗追隨在後邊,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便玩起這一手來了。倘然真是如此,我不免仍要落入他們的掌握之中,可就沒有了命了。”正自十分著急時,早已給那一股力招到了那邊,在當地兀然的站著了。在對麵一塊大石上,卻坐著了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正笑迷迷的望著他。哭道人一見是一個不相識的人,並不是什麼金羅漢,也不是什麼方紹德,更不是昆侖、崆峒、峨嵋三大派中其他的什麼人,早把心事放下了一半。還有那一半的心事,是隻怕那老者或者是一個什麼妖怪,觀他剛才隻是那麼的一招,就把他自己招到了這一邊來,可知定有上一種非常驚人的本領,遠非他自己所能敵。現在既落在這麼一個有本領人的掌握之中,可仍是一樁不了的事情呢。
然而,那老者對他卻無絲毫的惡意,見他露出一種懷疑的神氣,隻瞪起了一雙眼睛向自己望著,一句口也不開。便又從石上站立了出來,拱上一拱手,含笑說道,“你不是邛來山的哭道人麼?清了,請了。這一次的擺設擂台,真是辛苦之至,至於後來的那種結果,也是大數所注定,非人力所能挽回的,你也不必怎樣的懊喪罷。”這真是奇怪,那老者不但是認識他,並對於他在邛來山擺設擂台,以及後來失敗下來,前後一切的經過,更象是了如指掌。最後還十分的關切,又向他如此的勸慰著,好同有上了多少年交情的一個老朋友一般。而他自己可真不認識這麼一個人,在如此的一個情形之下,倒使哭道人更是呆了起來了。那老者便又笑著問道:“哈哈,你不認識我麼?你對於我的很是認識你,而你一點也不認識我,很是不解並覺得那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麼?那麼,請你向著我的這個頭上望一望,便可知道我究竟是一個什麼人了。
他這話,竟是越說越奇怪了起米,一壁也就把他的一顆頭低了下來,恰恰當著了哭道人的眼麵前。哭道人不由自主的,便把眼光向他的頭顱上掃射了一下,但也不見到有什麼特異之處。隻在發際,赫然的呈露了七上香疤,這顯然是和尚們受過了戒所遺留下來的一種戒疤。啊呀!照此說來,莫非這老者從前是出過了家的,現在卻又還了俗了。哭道人一想到這裏,不禁也脫口而出的,說道:“哦,你老莫非從前是出過了家的?但不知法諱是哪兩個字?一向卻少會得很。”那老者不覺把頭點上幾點道:“不錯,不錯,這一猜可給你猜著了。不瞞你說,我就是湖南紅蓮寺的知圓和尚。從前我們大家確是沒有會過麵,不過在不久的以前,我曾私下到過一次邛來山,卻在暗地裏把你認識了下來了。至於今天你會到這海島上來,那是我早就推算了出來,所以我預先在這裏恭候著大駕呢。”紅蓮寺的知圓和尚,曾把湖南卜巡撫在寺中囚禁了起來,後來在無意中給陸小青識破機關,引得大隊官兵前來圍攻。紅蓮寺雖是燒得成為灰燼,知圓和尚卻依然幸逃法網。這一樁事,差不多在江湖上已是傳說了一個遍,凡在江湖上走動走動的人,沒有一個不知道的了。所以,當哭道人一聽說那老者就足大名鼎鼎的知圓和尚,覺得很是出乎意外,立刻露出一種肅然起敬的樣子來道:“哦,你老就是從前的知圓大和尚,這真是失敬之至了。但是,怎麼又會來到這裏的?”知圓道:“這話說來成長,且到舍間去再談。你不知道,我已在這個島上立下足來,並小小的有上一點規模的了。”說後,便同了哭道人一齊走去,到了一所渠渠大廈之中,隻見屋內一切陳設,都窮權奢華,更有豪仆如雲,供其役使,儼然是一個大富翁的排場了。知圓把哭道人引到了一間極精美的客室中,相將坐下以後,又望著哭道人笑了一笑道:“你到了我這屋中以後,可有沒有什麼一種感想?可要說我太不安分一些,一不做了和尚,就如此的窮奢極欲起來了。”哭道人忙把頭搖搖,笑著回答說:“決沒有這一個意思。”知圓又笑道:“那麼,我更有一句話告訴你,我不但在這裏過著極奢侈的生活,最近坯要娶起老婆來了呢。”不知知他要娶老婆的這一句話,究竟是真是戲?且待第一百五十二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