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早又恢複了他原有的靈機,並仗著他高深的道力,立時把哭道人所弄的妖法打倒了。他這時候耳內巳不再聞到種種的哭聲,眼內也不再見到種種的幻象,隻是很清楚又很明白的記得,他是站立在邛來山下,正和他唯一的勁敵哭道人在比著道法呢。於是笑道人哈哈大笑道:“道友,你對於這個哭,確也有上一手工夫的。我在有一個時間內,也幾乎為你所降服了。幸仗我的道基尚深,終於把你的法術克製下來,如今總算已是平平安安的過去了。不知你還有其他的方法,可動感動得我麼?”哭道人見他不哭麵反笑,知道他已從自己施術的範圍中逃了出來,再也不能拘束住他了,不免有些黔驢技窮的樣子,隻好靦顏說道:“好,算是我的道力不深,明明已是把你拘束住了,卻在最後最緊要的一關中,仍給你逃了出來。我也沒有其他的法術了,且把你的趕快表現出來罷。”
笑道人聽了,也不再言語,隻仰天打了三個哈哈。這三個哈哈,真是了得。第一個哈哈打出,早把迷蒙在空際的惡霧完全吹散,顯出這山穀原來的形狀來。第二個哈哈打出,又把罩住日麵的這道陰影趕去,恢複出前先美麗無比、光芒四射的這一輪曉日。等到第三個哈哈打出時,更呈未有之奇觀,滿山滿穀,上上下下,不知在什麼時候,已是開遍了姹紫嫣紅的花,好象到了三春中最好最美麗的一個節候。跟著,又是一聲聲絕清脆絕悅耳的鳴聲,從山岡上樹枝間傳了下來,你唱我和,團成一片,這是百鳥在朝王了。而流水淙淙之旁,又有雅樂奏著,這麼的迭相應和,幾疑是聆到了一種仙樂,而不是凡世間所有的。在這般美好的一個境地中,素抱樂天主義者不必說起,就是抱有百斛閑愁,也能徐徐的把愁懷滌盡,不自禁的笑出聲來了。但笑道人知道對方不是一個尋常人,隻靠外界的這些形形色色,還仍是不能感動得他的。譬之演戲,這隻是台上的種種布景,如要此戲演唱得動人,須在全部戲文上加之意,專靠布景是不賣什麼錢的。因之,他把布景配置舒齊,便又開始演唱正戲了。
這正戲的開幕,是由於他又清朗又震人的一聲笑。這聲笑,和以前所打的三個哈哈,又是大不相同,一旦傳入了這身坐花樓的特客哭道人的耳鼓中,立時不由自主的迷糊起來,完全入於催眠的狀態之中了。他瞪著二隻眼睛向前直望著,仿佛間,忽見有一群的婦女,蓮步姍姍的,從繁花如錦的山徑上走了下來,這一群婦女,生長得美麗極了,而且一個個都赤裸著身體,一絲兒也不掛,把她們豐富的曲線美完全呈露了出來。而打頭走的一個,卻就是他的愛人雪因,好象是這群婦女中的領袖一般,手中捧著一大束的鮮花。比及走到他的前麵,大家都一齊跪下。雪因更把鮮花高高的捧起,向他奉獻上去,一壁鴛聲嚦嚦似的說道:“恭賀我主,不特做了邛來教的教主,並做了統一各派的教主,所有什麼昆侖派,崆峒派,以及同在本省的峨嵋派,都已為我主所掃平,而隸屬於帡幪之下了。敬獻此花,聊表祝賀之意。”他聽雪因這麼的一說,仿佛這些都確是事實,天下所有的各派,確乎都已給他所征服了,又仿佛瞧見昆侖派中的黃葉道人、金羅漢……等,崆峒派中的董祿堂,甘瘸子……等,以及峨嵋派的開山祖開諦,自成一派的紅雲老祖,都跽伏在下麵,紛紛向他稽首而稱臣。他本有掃平各派、統一各派的野心,如今見大事業已是告成,恰恰能如他的誌願,那有不十分的得意。一得意,自然從心坎探處發生一種樂意,不自禁的要縱聲笑將起來。
可是,當他笑意嘲湧上頰際,笑聲微透出口中之時,忽然的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了一個胡蜂,向他頸後重重的叮上了一口。這一口叮得好不厲害,使他覺得其痛非凡,立時將笑意駭走,笑聲打退,險些兒反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來,不說隨了來在一旁觀陣的昆侖派人是如何的駭詫,單說身在局中和他處於敵對地位的笑道人,可真有些莫明其妙了。明明見哭道人已在他的法力所攝之下,馬上就要縱聲笑將出來,怎麼忽有上這麼的一個變局呢?難道對方的法力確也是高到無比,在這最後一幕,還能這般的抵抗一下麼?他正這麼懷疑著,怨聞得一個高亢的聲音,從山岡上飛越而下道:“笑道人,須知強中還有強中手,你休得倚恃邪術,妄自稱能,俺特來助陣也。”忙仰起頭來一瞧時,卻見一個道家裝束的人,鶴立在山岡之上,正不知他在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到來的。不知這人究是何許人?且待第一百四十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