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紅姑天生成的一雙電光神目,那婆子雖然及不上他,然因曾下了苦功練習過目力的關係,也能在黑夜中辨物,隻是不能十分清晰。因此他們二人,都睜著一雙眼睛,凝神注意的向著那岩石邊望了去。不一會,隻聞得砰砰的幾聲響,即有不少塊的岩石落進地室中來,原來已給那個人在岩石上鑿成了一個圓圓的洞了,並有一股冷氣衝了進來,這一來他們二人更加小心在意,竟連大氣都不敢透一透,生怕那人知道了她們預伏在這岩石邊似的。隨即見黑黝黝的一件東西,象是一個人頭,從洞的那邊伸了進來,顯然的,那個人把岩石鑿通,就要爬了講來呢。這時紅姑怎敢怠慢,馬上走前幾步,舉起手中的那把劍,很迅速的就向象煙人頭的那個東西斫了去,隻一劍,那件東西早撲的滾下地來。並聞著很驚怖的一聲叫喊,此後即不聞得有別的聲響。在紅姑還想再靜靜的等待上一會,倘有第二個送死者伸進頭來,不妨再如法炮製。不料,那婆子已一些不能忍耐了,即出聲說道:“我看,這癱在地下的,並不象什麼人頭。大概是那廝先用什麼東西來試探上一下,知道我們巳有上準備,便爾逃走了。我們不要久處在這黑暗之中了。還是拿出你的那件法寶來,照上一照罷。”
這幾句話,倒又引起了紅姑的疑心,果然,這不象是什麼人頭。人頭滾下地來,定要發出較重的響聲,決不會這般的悄無聲息的。而且這婆子既已喊出聲來,倘若有人站在洞的那一邊的話,一定已經聽見,她也用不著再靜默,再取著秘密的態度了。因此,又把那顆夜明珠從革囊中取了出來,比拿在手中一照時,果然見臥在地上的,那裏是什麼人頭,隻是十分敞舊的一頂氈帽。倒不禁自己暗暗有些好笑起來,道真是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了。氈帽和人頭都分辨不出,竟會把寶劍斫了下去,還能稱得什麼夜光神眼呢。誰知這時候,倒又有一個真的人頭,從洞外伸了進來。紅姑正在沒好氣,便一點也不躊躇,又舉起劍來,想要使勁的斫下去。但是還沒有斫得,早從斜刺裏伸出一支手來,把他的手腕托住,一壁很驚惶的呼道:“斫不得,斫不得,這是那個姓馬的。”
原來這時候,那婆子他倒已把鑽進洞來那個人的麵目瞧清楚了。紅姑便也收了劍,又向那姓馬的很仔細的瞧了幾眼。那姓馬的倒似乎不知道自己適才的處境是怎樣的危險,倘沒有那婆於托住了紅姑的手腕,現在早巳是身首異處了,卻夷然不以為意的,向地室中瞧了一下,悠然的說道:“你們二位的法力真是不小,竟把這一池子的血水都退得幹幹淨淨的了,如今可不必多耽擱,請隨我走出山去罷。”紅姑在這時和那婆子,似乎都很信托他的,此中決不會寓有什麼詭計,便也一點不露躊躇之色,等他把頭連身子退回洞外以後,也都從這圓洞中走了出來,步入一條長長的隧道之中。當步行之際,那姓馬的又向他們談起一切的事情,方知道隧道和那石室,都是天生成的,並不是人工所開鑿的,自從那惡道把那石室圈為血汙池,作為一種機關後,方把那石室及隧道的入口都一齊堵塞起來。然他是不論什麼都知道的,所以一聽到他們二人被囚禁在這石室來的消息,即偷偷的把堵塞著的隧道口挖開,忙不及的趕了來,想把她們救了出去呢。至於他因恐哭道人對他下毒手,早已偷偷的逃了出來。哭道人說已把他殺死,那隻是恫嚇他母親的一種說話。而仗著對於這山上及山洞中的地理十分熟悉,又有從哭道人那兒盜來的幾道符作他的一種幫助,倒常能掩到洞中去,探聽到各種消息,隻是要把哭道人殺死,卻也沒有這種本領罷了。紅姑便又問道:“那麼,你的母親現在仍住在這山洞中麼?適才和那惡道的大吵大鬧,不知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將在門邊偷聽到的一番話,對他說了一說,並說到他們就因此而跌入了這個血汙池中去的。在珠光照耀中照見那姓馬的聽了這一席話後,很露出一種不安和抱愧的神氣,似乎把他的母親失身於惡道,很引作為一種羞恥的。—壁說道:“他們是常常吵鬧的,今天的這件事,或者是適逢其會。然那惡道最是詭計多端的,或是他把我母親的生魂拘了來,故意互相口角著,布成這種疑兵,以引你們二位入彀也有點說不定,我可不能知道了。”
大家談了半天,不知不覺的,把這條長長的隧道走完,早已到了入口處。他們便從那兒走了出來,卻在靠近山腰的一個地方,曉日正從雲端徐徐下窺,已是清曉的時候。那姓馬的,為免哭道人啟疑起見,早把剛才取下來的大石條重行蓋覆上去,又在外麵堆掩了許多的泥。不料,紅姑剛放眼向山峰間看去,卻見一個人立在山峰上麵,正向他們這兒瞧視著。啊呀!這不是別人,卻就是那個惡道。這時那惡道似也巳瞧見了他們了,立時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即從鼻孔中噴出二道黑霧,直向著他們所站立的地方射了來,滃滃然的,幾乎把峰巒間都籠罩著了,但紅姑隻在眉頭一皺間,似早已想得了一個防禦的方法,即把腰間那個小小的葫蘆解下,高高的舉了起來。一壁笑道:“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在這兒可用得著這兩句話了。”不知紅姑與那惡道究竟有怎樣的一場鬥法?且待第一百三十四回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