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 春光暗泄大匠愴懷 毒手險遭乞兒中箭(1 / 3)

話說齊六亭正要跪下去,向那老道叩謝救命之恩,老道忙一把將他扶住道:“不要如此多禮,我雖然救了你的性命,但也不是無因無由的,正有一件事,要求助於你呢。”齊六亭忙問道,“什麼事?隻要是我效勞得來的,雖粉身碎骨,也在所勿辭,恩公盡管吩咐出來就是了。”老道方說出自己就是邛來山的哭道人,因為立意要另創一派,專和昆侖、崆峒二派為難,便結下了不少的冤家,現在恐怕兩派中人前來襲取他的洞府,因打算在洞府中廣設機關,密布陷阱,所以前來請教你了。齊六亭一聽這話,暗想:這是自己的拿手戲,沒有什麼效勞不來的,當下即一口答允下。但又問道:“我的這項本頓,自問也淺薄得很,恩公怎會知道有我這們一個人呢?”哭道人微笑說道:“我頗是要請令師亂石道人擔任的。奈他因欲勤修道業,不肯出山,轉把你薦給了我,說你巳能傳授他的衣缽,由你擔任和由他擔任,沒有什麼兩樣,所以我特來懇求你呢。”齊六亭聽說師傅竟肯公然向人家宣布,說他可傳衣缽,自是十分高興。一方麵又想起,師傅既然肯把這件事轉介紹給他,想來這件事總可放膽的去做,沒有多大的危險,因此更覺得無拒絕的必要了心當下即挈同他的妻子雪因,隨著哭道人一同來到邛來山洞府中。

齊六亭為著感恩圖報起見,對於何處應安設機關,何處底埋藏陷阱,規畫得很是詳細,布置得很是周密,差不多把他所有的經驗和心得,一齊都拿了出來。哭道人見了,歡喜不必說起,自然一切照辦。當時又撥了二十個弟子給他,一律聽他指揮,擔任各項工程上事。於是齊六亭拋去一切閑心思,把這件事進行起來。不到多久時候,經營得已是楚楚就緒,隻有洞府西麵的一部分工作尚未開始。然而齊六亭已是急得什麼似的,隻是催著擔任工作的哭道人的那班弟子,趕快進行。並說道:“你們師傅是很盼望這項工作趕快告成的。倘在這工程尚未告成之前,有什麼歹人溜了進來,弄出些兒事故,那是大家臉子上都沒有什麼光彩呢。”

大眾聽了,都沒有什麼話說。隻有一個姓馬的,卻隻是望著他,嘻喀的笑。他見了,雖然有些著惱,但當下倒也不便怎樣。到了散工的時候,便把那姓馬的一拉拉到了無人之處,悄悄的向他問道:“剛才我催你們上勁工作的時候,你為何隻對著我嘻嘻的笑?老實說,我不是念你和我平日很是說得來,我當時就有一場發作,要使你臉子上過不去。因為你們師傅曾經囑咐過,是一律要聽我的指揮的,你就是受了我的委屈,一時也沒有什麼法子可想呢。”那姓馬的聽了,並不回答什麼,先在他們所立的地方,四周畫上了四個十字,然後笑著說道,“如今好似放下了一道重幕,完全和外麵隔絕,任我們在這裏說什麼秘密的話,也不怕故人家聽去的了。唉,你這個人真太忠厚了一些。隻知忠於所事,要討我師傅的歡心,卻把其他的事都忽略過去,竟是視若無睹,聽若無聞的了。”齊六亭倒詫異起來道:“我究竟把什麼事忽略了呢?”姓馬的長歎一聲道:“別人都知道了的事,你卻一些兒也不知道,好似睡在鼓裏一般,這不是忽略,又是什麼呢?”這一說,更說得齊六亭瞠目相對道:“那我真是忽略了。別人大家都知道的,又是些什麼事?我竟一點也想不出,如今請你不要再打悶葫蘆,趕快和我說個明白罷。”姓馬的道:“要把這事說個明白,倒也不難,不過,照我看來,就不向你說明也使得。隻是有兩句緊要的說話,你須記取在心:便是這工程沒有告成的一天,你還可得相安無事一天,隻要這工程一旦完全告成,你便要遭殺身之禍了。”齊六亭聽到這裏,驚駭得頓時變了臉色,忙道:“你竟越說越怕人了,究竟怎麼一回事?請你趕快向我說來。我真有些耐不住了。”姓馬的依舊不肯把這件事明白說出,隻道:“你擔任了這件工程之後,不是和你尊夫人好久沒有親熱過了麼?如今不妨到你尊夫人那邊去走上一遭,或者可以得到一些端倪,也未可知。這強似我把空話說給你聽了。”

這一派隱隱約約的說話,立時使齊六亭在驚惶之外,又有一片疑雲滑上心頭來,暗道:“不好,不好。照這說話聽去,莫非雪因已做出什麼歹事來了麼?這倒是出我意料之外的。”當下,氣紅了一張臉,拔起腳來就跑。姓馬的卻又連忙把他喚住道:“跑不得,跑不得。你這一跑,倘然弄出些什麼事情來,不是善意變成了惡意,反而是我害了你麼?”說著,從身上取出一道黃紙硃字的符來,即向齊六亭的衣襟上一貼。方又說道:“這樣可無礙了,如今你盡管走去,就是你要去竊聽人家的說話,也不會被人家發覺呢。”這時齊六亭倒又站立著不就走,臉上顯然露出一種不相信的樣子。姓馬的見了,正色說道:“這是什麼事,我怎忍欺騙你,使你陷入絕地,你不要懷疑罷。這是我師傅的六道神符之一,最是靈驗不過的。我不知費了多少工夫,多少手腳,方始盜取到手。他倒至今還象睡在鼓裏一般,一點沒有知道呢。”

齊六亭方始釋了疑懷,即向姓馬的謝過一聲,自向他妻子住的那邊踅去。一壁又在想道:“這水性揚花的賤婦,不知又搭上了什麼人?看來事情總有些兒不妙罷。然而我那恩公,難道不知道這種事情麼?就是不便管得,怎麼也不透個風聲給我呢?”一會兒,巳到了雪因住的那間臥室的前麵,卻不就走進去,暗在門邊一立,側著耳朵聽去。果然有一陣男女嘻笑之聲傳了來,這可把那姓馬的說話證實了。齊六亭一想到雪因竟是這般的淫蕩,這般的無恥,不覺一股憤氣直向上衝,幾乎要暈跌在地。但齊六亭究竟是很有本領的人,忙又暫抑憤怒之情,並把心神定上一定,再凝著一雙眼珠,從門隙中,偷偷地向這種聲音發出來的地方瞧了去。誰知不瞧猶可,一瞧之下,幾乎疑心自己是在做夢,再也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的,原來雪因的不端,瞞著他自己在偷漢,齊六亭早巳從姓馬的吞吞吐吐的談活中聽了出來,如今把事情證實,不過使他增添幾分憤恨之情罷了,並不覺得怎樣驚奇。

最使他驚奇不置的,卻不料和雪因勾搭著,做上這種不可告人的醜事的,並不是別人,竟是這個道貌儼然的哭道人。唉,一個十分具有道力的老道,也是他的一位恩公,現在竟會勾搭著他的妻子,做出這般的醜事來,怎不教他不驚出意外呢。但是這大概是那道神符的功用罷,這時房內的一對野鴛鴦,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人在門外窺探著,好個淫蕩的雪因,竟把全個嬌軀,緊伏在老道的懷中。老道卻盤膝坐在臥榻上,越是把毛茸茸掛著胡子的嘴,俯下去向雪因的玉頰上吻著,雪因越是格格的笑個不止。

好一會兒,雪因方住了笑聲,又仰起臉來,向著老道問道:“你屢次說要把他即刻結果了性命,卻一次也沒有實行得,究竟是什麼意思?莫非已把他赦免了麼?但是你要知道,有他在世上一天,我們即一天感到不安,縱能時時在一起歡樂著,也總覺得有一些兒顧忌,不能放心托膽的做去呢。”老道笑道:“好一個奸險的婦人,竟一點香火之情也沒有,反逼著我要殺害自己的丈夫了。我一想到這層,倒也覺得有些寒心,萬一你再戀上了別人,不是要慫恿著那個人,設法把找殺害麼?”雪因一聽這話,頓時臉色一變,向老道撒嬌道:“好,你說我奸險,我確是奸險的。如今你既已發覺得,不如就給我離開了罷,免得你心中時時懷著鬼胎,怕我將有不利於你呢。不過,我有一句話要問你,這一回,究竟是你先來勾引我的?還是我先來勾引你的?要不是那天中了你的奸汁,誤飲了你那杯春酒,醉中失身於你,恐至今還和從前的態度一樣,拒絕你不許你近身,何致會有這種醜事幹出來呢。那究竟是誰比誰來得好險,請你對我說來?”說到這裏,把個頭不住的在老道懷中撞著,一麵嚶嚶啜泣起來。這一來,可把老道著了慌了,邊似哄騙小孩子的,忙把她著意溫存了一會,邊說道:“不要這樣,我是和你說得玩的,想不到你竟認起真來,好!你並不奸險,算我奸險就是了。至於那廝,你盡管放心,我總設法把他除了去就是了。老實說,有他放在這裏,任他怎樣的不來幹涉我們,在我總覺得有十二分的不便呢。不過,現在全部工程尚未告成,我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不如且讓他再多活幾時罷。”這話一說,雪因方始止了啜泣。那老道忽象想得了什麼似的,又笑嘻嘻的問道:“真的,我倒又有一件解不透的事情了。他是一個精壯的少年,我隻是一個幹癟的老頭子,實在是不能相提並淪的,你為什麼又反戀著我,而不戀著他呢?”雪因聽了這話,忽然噗哧的一笑,又向老道瞪上一眼,似乎憎厭他多此一向,卻不回答什麼?但在這一笑、一瞪眼之中,老道倒又似領悟過來了,不禁哈哈大笑道:“咳,我好糊塗。原來你是戀著我的那種戰術,怪不得要把他拋棄了。不是我說句誇大的話,我的這種戰術,完全得自黃帝的真傳,世上有那一個男子能及得我。不要說是你了,凡是天下的美婦人,隻要和我有過首尾的,恐怕沒有一個肯把我這個幹癟的老頭子拋棄呢。”說到這裏,便用手在雪因全身撫摩著,眼見得就有不堪入目的事情幹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