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童子的身手輕靈得很,盡在屋上跳來跳去,累得趙五跟著他跳動,出了一身臭汗,依舊沒有把他抓得,手腳卻都有些發乏起來,一不小心,競把屋上的一疊瓦踏碎,立時發出一種聲響來,童子忙向他搖手道:“朋友,腳步放輕一些,不要這般魯莽。在這明月之下,我們兩個人在屋上玩一下子,原是一點不要緊的。倘然再發出了什麼聲音,驚動了我的母親出來瞧視,那可不是當要呢。”
但是這話剛剛說完,便已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跟著便有一個道姑,穿著一身紅色的道服,走到院中立定。這就是那童子的母親了。童子便向趙五埋怨道:“如何?果然把她老人家驚動了。”趙五還沒有答話,又聽得道姑在下麵喊道,“好孩子,在這深更半夜,你同著什麼人在屋上談話呀?”童於笑嘻嘻的回答道,“來了一個很好玩的朋友,所以我睡覺都不想了。母親也要瞧瞧他麼?”這時道姑似也已一眼瞧見了趙五,便向他招手道:“好的,那麼你就下來罷。”趙五心中雖是很不願意下來,但是不知怎樣,經道姑將手一招,竟不由自主的跳下屋來。那童子也就跟著跳下,又向他的母親說道:“這個人的確很好玩,母親不妨問問他的來意呢。”道姑道:“這個當然要問的,不過承他惠然肯來,庭中立談,終不是所以款待嘉賓之道,不如到裏邊去坐罷。”說著,便又向趙五一招手。趙五這時巳同甕中之鱉,萬萬逃走不來,也就乖乖的跟著道姑和那童子走了進去。
裏邊乃是一間客室,地方雖不甚寬廣,布置得卻是十分整潔。道姑請趙五在客座中坐下後,方含笑問道:“請問壯士夤夜來到此間,究是什麼用意?我們自問,既無財產,足動暴客之覬覦。又無什麼仇人,可以招致刺客前來行刺,所以我們覺得很是疑惑呢。”趙五經她這們一逼問,倒有些局促不安起來。暗想:真話是萬萬說不得的,還不如承認是覬覦財產的暴客罷。便回答道:“隻因路過此間,偶然缺少銀錢使用,所以想到尊府來告借—些盤川,不料事情沒有得手,卻被你們識破行藏了。自知罪該萬死,不過請念我是初犯,就把我釋放了罷。下次無論怎樣貧困,再也不敢幹這營生了。”
耶道姑聽了這番話,還沒有回答什麼,那童子卻早已哈哈大笑道:“你不要向我們撒這瞞天大謊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的行藏麼?你日間巴巴的尾隨著我來到這裏,晚間又偷偷的跳到屋中來,難道還能說是偶然麼?還能說是隻為覬覷財產而來,並不為別的事麼?你還是趕快把真情說出,哼,哼!否則我可要對不住你了。”說著,舉起兩個小拳頭,向他揚了揚。趙五雖然有些懼怕,卻還是不肯直說。
那童子又冷笑一聲道:“哼,你道我們是什麼人?你竟敢在我們麵前作刁麼?實對你說,我的母親,就是外麵大家稱為紅姑的。你小爺就是陳繼誌。你從前大概也已早有所聞罷?”這童子管自說得高興,那道姑卻在一旁叱道:“我們也不要和他攀親配眷,你在這些無名小輩麵前,又何必通名道姓似的,把我們的真姓名說出呢。”
可是,趙五一聽說這道姑就是紅姑,這童子就是陳繼誌,更加覺得有些著急了,暗道:怪不得他們有這般的本領,我怎是他們的對手。我的在他們手中栽筋鬥,自也是意中之事呢。隻怪我自己太粗心一些,事前沒有細細打聽,現在可弄成個來得去不得的局麵了。這時卻又聽陳繼誌說道:“你既不肯把來意說出,我也不要你再說了。那個掛著賽半仙招牌的算命先生,不也是你的同黨麼?別人雖瞧不穿你們詭秘的行蹤,我卻隻在攤前站立上——些些的時候,巳把你們的關係瞧了出來了。如今隻要把這賽半仙捉了來,再把他搜上一搜,不怕不盡得真相呢。”這話一說,更把趙五急得跳了起來道:“這使不得。我和他雖然有些相識,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千萬不能連累他呢。”說著,就要向外奔去,似乎欲圖逃走的樣子。陳繼誌見了,隻伸出他的一隻小手,用食指向他虛點一點,趙五立刻又身不由主的坐了下來,好似被定住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