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注視良久,確定沒有需要增刪之處,便將把繪製完成的草圖,簡單地作了些3D處理,傳入車載智腦數據庫,並通過影像剪切功能,將自己的作品,導入攝錄影像中。
幻影飛車的智腦功能固然逆天,可這種專業的影像拚接,還是需要專業軟件處理,臨時所做,完全不是一個畫風,顯得頗為古怪。
可對於羅南來說,這低劣的拚接影像,才最符合他的記憶。
那一刻,羅南清清楚楚地看到,巨大的魔影,從爆裂的火光裏呈現,高逾百米,在崩塌的廢墟塵埃中,怒聲咆哮。
咆哮的爆音衝擊,幾如重拳,又似巨輪碾過。以至於羅南感覺著五髒六腑都在變形,全身血肉發出爆裂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血汙和死亡的味道……
有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完蛋了。
這才是他看到的、感受到的全貌!
現實世界不是魔幻電影,羅南也知道,他的所見所聞,未免過於離奇。所以他重新回到事發地點,對照現場環境,觀看錄像回放,也觀察周邊區域的反應。
至於結果……平淡、正常,毫無驚喜。
幻覺嗎?
羅南緩緩屈伸手指,又閉上眼睛,調整呼吸,默頌十六字真言。虛無中觀想圖形呈現,正四麵體及其內切、外接圓球緩緩盤轉。前麵幾圈略有窒礙,慢慢地才恢複流利順暢。
幻覺……觀想圖形可不是這麼說的。
觀想圖形昭示,“容器”有輕微的損傷,但在迅速恢複之中。
多年來馬拉鬆式的長跑鍛煉,沒給羅南帶來特別強壯的體魄,卻賦予了他超卓的韌性和恢複能力。
問題不大,但羅南非常在意。
其實,在羅南的自我邏輯裏,已經有了答案,但他沒有急著下結論。思索片刻,又給智腦下達指令,要了一份當時采集的環境數據。
很快,有關資料列表呈現。
事發時,最初的“地震階段”已經過去,周圍氣壓104千帕,與標準大氣壓基本持平;爆音衝擊的分貝剛剛接近90,達不到破壞聽力的標準;事發地瞬時風速44公裏每小時,也就是6級風的程度。除此以外,溫度濕度輻射值等各項數據,都在常態範圍內。
隻從數據看,不過是一個平常的、略有些聒噪的大風天。這樣的環境,把兩個大老爺們兒驚得魂不附體?開玩笑呢?
還有一點……
在解析視頻上,羅南用手指標注距離:“斷橋距離地震中心區,直線距離2.9公裏,音波傳遞應該遲滯8秒左右,可實際上呢?”
冰冷的數據比記憶更權威,也更加不可思議。上麵顯示,幻影飛車接收到強勁音波震動的時間,甚至要比火光噴發提前了7毫秒。
聲音跑過了光線……就常識而言,顯然是荒謬的。爆音和火光的源頭,在數據麵前,撕裂成兩片。
至此,火光與爆音之間、爆音與人體反應之間,均出現了明顯的悖離。
羅南仰起頭,不再看任何圖像視頻,向後重重靠在椅背上。
幻覺?狗屎的幻覺!
冥冥之中,分明有一股力量、奇特的力量,幹預了各方之間的聯係、填充了原本空白的區域!
燃燒的魔影,就是這股力量的“表征”。
這不科學……羅南要的就是“不科學”!
祖父搭建起的“格式理論”,從一開始,就進入了形而上的領域。
在情感上,羅南對爺爺的理論近乎狂熱,甚至可以把它擺在與生命平等的位置;可就目前的成果而言,他找不到一個明確的參照。
就算“大胃王”、“催眠師”之類的手段,已經跨出了常人的極限,可其能力層次,卻不具備決定性,至少,這絕沒有達到“質變”的水準。
什麼才是“自我格式”的質變?質變的標準是什麼?如果是所謂的“超凡力量”,其表現又是什麼?
在祖父複雜淩亂的實驗記錄裏,羅南找不出答案。
五年來,他自閉自修,自說自話,看似一步步前進,卻始終不能解決一個“標準”的問題。
而現在,參照物出現了!
心髒泵出的血液,熾熱有如岩漿,可羅南最終隻是做了一個深呼吸,十指撐著筆記本,輕抵下巴,按捺住肢體與心髒的雙重悸動。
還沒有到慶祝的時候,那股力量隻露出冰山一角,看上去隨時都可能重歸世界暗幕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