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模糊的線條、陰影,謝俊平略微放心。
正要再說話,瑩瑩突然道:“把筆記本借到手。”
對麵說得太快,謝俊平幾乎聽成了“搶”字,當即嚇出一身冷汗。
謝俊平愣了兩秒,才想到說辭:“學弟,整天帶這麼個本子,貌似不方便啊,有什麼特別用途嗎?”
謝俊平說的是實話。羅南的活頁筆記,是把軟屏和傳統紙張裝訂在一起的形製,有了軟屏,傳統的頁麵似乎並沒有什麼用。而使用傳統頁麵的話,軟屏也是個累贅。
說著,他伸出手,擺出好奇探究的模樣。其實心裏是有些戰戰兢兢的,生怕羅南生氣,旁生枝節。
羅南倒是很坦蕩,把活頁筆記遞到他手上:“這種筆記本,三戰的時候很流行。因為在戰亂時,又或者是在荒郊野外,沒有無處不在的充電設施,電子產品很容易變成廢料,這時候,傳統的紙筆要比電子產品更可靠,而在後勤充沛時,也可以迅速提高效率,軟屏可以隨時移換,成本也不高。”
“咦,三戰時的產品……幾十年了還出嗎?”
羅南微笑起來,這讓他麵部輪廓更加柔和:“我爺爺當年最喜歡這種筆記本,曾經一口氣買了上千冊,我現在用的就是其中一本。而我爺爺至少做了幾百本類似的筆記,每一本都滿滿當當,可其中大部分,我現在都看不到了。”
“哇噢,原來是古董。”謝俊平隨便翻了翻,見筆記上大部分區域還是空白,隻有部分頁麵書寫著一些公式、數字、簡圖,像是隨手記下的,短時間內也看不出什麼來路。
謝俊平的注意力主要還在軟屏上。此時繪圖軟件還沒退出,他劃著手指,切換一個又一個的頁麵,順口問道:
“軟屏也是五十年前?這個繪圖軟件看上去挺眼生的。
“不,是我……後來買的。”
不用瑩瑩提醒,謝俊平都聽出羅南有臨時改口的跡象。
但很快,他就被一幅幅圖像吸引了。
在瀏覽模式下,謝俊平看到很多與他之前形象類似的圖畫,校園裏校園外都有。課堂中、大街上,甚至還有一些酒吧、夜店、派對現場的圖景,一張張羅列,呈現出豐富的眾生群像。
謝俊平有些發楞,作為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富二代,他的基本鑒賞水平還是有一些的。
這些草圖,雖然每一幅都相當潦草,有些甚至沒有畫出任何背景,可謝俊平對這些地方熟啊,他總能通過草圖上人影線條的屈張,看明白上麵描繪的究竟是什麼地方,什麼情景,什麼人……
呃,後一條太誇張了。他的意思是,他能從這些草圖中,看到當時的情景下,那些線條輪廓所描繪人影強烈的身體語言表達。
說得玄乎一點兒,從草圖上,可以看到專注,可以看到興奮,可以看到頹廢,可以看到癲狂……那些粗略的線條,描繪出了圖像場景的氛圍,描繪出了圖像人群的情緒、乃至於每個人的態度。
羅南用電子筆勾勒出來的線條,分明有一種撕裂表麵圖景的犀利感,直指人心深藏的某部分真實。
謝俊平莫名地看出一身汗:我靠,老子難道發現了一個新畢加索?
又翻到最後一頁,看到那份以他為模特的草圖,謝俊平竟有些發愣,直到瑩瑩的話音把他驚醒:
“他說起筆記本和祖父話題的時候,明顯比較興奮。剛剛我查找資料,發現了很有趣的東西……笨蛋,再往前翻幾頁,你‘發呆’太長時間了,小心人家誤會。”
是你和我說話的!謝俊平心裏罵了瑩瑩上百遍,卻還要提線木偶般照她的話做。
瑩瑩的話音繼續傳入:“他的祖父,名叫羅遠道,曾經是個研究員,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成果。然而83年,也就是13年前,遭人指證,說是他三戰及之後一段時間,曾遠赴荒野,與遊民勢力合作,私下做人類活體試驗……”
我日!
謝俊平劃屏的手指顫了一記,或許是他心虛,總覺得羅南在盯著他看。可現在也不適合說話,隻能硬著頭皮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