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大君所說的“按正常流程”,也就是說讓羅南在“高級權限區”坐監滿三天,現在還有兩天時間。
羅南也不在乎兩天還是十天了。
單憑純大君所發的逾限神文的“我”字音,他在這裏呆上一百天也無所謂,正好可以潛心研究,哪怕是被“規則差”形成的無形鎖鏈牽拉捆縛,他也認了。
羅南計劃是這樣的,可很快他就發現,純大君所言非虛。
就算知道了“我”的正確發音,說他沒法練,就是沒法練。
“我”字音,是可以讓“舞蹈神人”飛揚靈動的砰訇天鼓,極可能也是催動“逾限神文”幹涉物質世界的鑰匙。
一旦激發出來,就要有實際的載體,這樣,羅南的形神框架首當其衝。
所謂“響鼓用重錘”,以羅南現在還沒有完成布法的身子骨,一錘下去,鼓聲沒響,鼓麵先砸爛了。
說到底還是肉身強度不足以支撐之故。
羅南幾乎立刻就想到,如果借用“生化反應爐”,以電磁向布法構形,臨時將他的形神框架強度和韌性,推到肉身側超凡種的巔峰強度,或許可以承受相應的反噬衝擊。
但這個念頭隻是一動,羅南就將它擱置了。
“逾限神文”哪有這麼簡單,羅南學習禮祭古字,也算略窺門徑,可到目前為止,都還不能很好地幹涉物質世界,更不用說比它至少高出一個層次的“逾限神文”。
這種涉及到深邃曆史背景,很有可能直接與古神關聯的秘文,當然是要熟練掌握之後才能拿出來應用。
他也不想和李維決戰的時候,大喝一聲“我”,結果自己炸成漫天血霧……
憑這個把李維嚇死嗎?
羅南就想著,先仔細將發音記憶下來,在精神層麵多多觀想模擬——純大君不也說了“多學習多觀想”麼?然而,他緊接著就遇到了另一個問題:
純大君所發的這一聲純正之音,在腦海中的印象似乎是在持續淡去的。
羅南最初回憶觀想,周身上下,形神框架,包括精神層麵的“大日鎖鏈”“霧氣殿堂”等等,依然是震蕩不休,可隨著他回憶觀想的次數增加,相關反應就越來越平淡。
漸漸地,發音的諸多細節也模糊起來,以至於羅南越是回憶觀想,越是心虛。
不會是他越記越失真,越想越跑調吧?
別的不應該,可若說“逾限神文”有這般神異,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這種時候,總不能主動去聯係純大君,說你老人家請再給我吼一聲,助我記憶比對一番……
思來想去,羅南也隻能安慰自己,在含光星係這邊,重新再聽“我”字音的可能性應該還有。
純大君就那麼說出來了,也沒怎麼當回事兒,回頭能夠聯網了,可以再定向去搜一搜。
唔,現在是戰時,就算聯網,連接的也隻是軍方資料庫,權限要求更嚴苛。
如果這一場互動測驗,真的一直不停地延續下去,也許他可以熬到戰後,回到含光星係的正常生活圈裏,那時候的網絡資源肯定會更豐富……可那時候,他現在編的一些虛假身份背景,又如何呈現呢?
從哪兒蹦出“地球人”種群,以及自家的父母親屬呢?
羅南麵色沉凝,忽然就想到:這次互動測驗,絕對不可能延續到戰後。
這算是個好消息嗎?
羅南仍然是盡力回憶觀想純大君的“我”字音,以至於出現嚴重的自我懷疑症狀。完全不確定那個音節,究竟是正確,還是他心中的臆想。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自我告慰“過猶不及”,停了下來。
眼下第二天又已經過去了大半,期間靖冥機關和專業醫官們也曾過來複查……應該是吧。
反正羅南就那麼應付過去了,而這時他才發現,“鐵塊”已經恢複了他的聯網權限,也就是說他可以繼續他的“空天母艦牌組項目”了,至少可以和藍鏃教授、向儕醫官他們聯係一下。
再看聯絡頻道,原來這二位都向他發來了信息,詢問情況。
羅南逐一回複,也了解一下“長纓號”過來的這批人,目前大致狀況如何。
他做事有條不紊,可莫名的,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裏總有一團躁意,愈發明顯而且排遣不得。
羅南稍加梳理,覺得這應該是手裏重要事情進展停滯,引發的焦慮。
隻不過與隨時可以開始的“牌組”項目無關;與其他需要在“測驗時空”裏研究,回頭用在地球本地時空的事情無關。
非要找理由的話,摸不清梁廬的遊戲設計,是一部分;不過最明顯的,還是因為剛才“我”字音回憶觀想進度停滯之故。
羅南下意識歎了口氣,再深層梳理:
或是因為有一個似乎可以快速脫胎換骨、再攀新高的機會擺在眼前,偏偏又抓不住,有種被命運戲弄把玩的焦躁感?
他心裏麵具備那種迫切想要主宰自己命運的驅動力,無論是在地球本地時空還是在含光星係,“變強”總是最直接也最有力的堂堂正道。
而且,在地球本地時空那裏,他也已經習慣了一言決人生死、被人奉若神明的強勢麵具。這張麵具正向他的血脈裏滲透——也許他的本質尚未改變,可終究是塗染了新的花色紋路,並不是那麼純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