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行事風格保守些,也不能過於苛求。
鍾賀並不討厭這位。
可僅就作業麵上項目管理這一件事,這個年輕主官的布置,未免過於求穩。他的輪換原則執行起來,前期會很平穩,後期則不容樂觀。
孽劫世以來,但凡是有大規模戰爭,在野外孽毒環境中確保在崗人員零感染,固然是每個版本的軍事操典都試圖強調的重點,可在現實中,還是過於理想化了。
一線戰場會用血的教訓告訴每一個新人,不要想著在這裏找到那些周全或者說優雅到不沾血的工作;決策也是一樣。
鍾賀雖然問了羅南在哪裏,但他並不會刻意去找,他的時間也非常寶貴,他的任務的難度更要比機動五連的地下作業高出許多。他還沒有閑到給一個新人主官傳道授業的程度。
隻不過,休息區與單兵維修車的存放區域正好是一條線……
事情往往就是這麼巧。
幾步路的功夫,差不多要穿過休息區了,耳畔卻聽到有人招呼。不是叫他,嗓音卻與那個年輕人匹配上。
“包隆士官,你該交作業了。”
剛剛和鍾賀擦肩而過的一人聞聲扭頭:“尉官!”
包隆士官固然是停下,已經走過去的鍾賀也不自覺停步。他身邊環繞的切分儀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
羅南叫住了包隆士官,也就順勢和鍾賀打招呼:“鍾校官是要離開了?”
鍾賀當然知道,這艘“土層巡遊者”內部發生的所有事情都瞞不過羅南,也就簡單“嗯”了聲。
他也不急著和羅南說話,隻是看這個年輕主官如何和手下交流。
此時,在羅南身邊還有那個陶顯醫官,其身邊還有閃爍著光芒的投影工作區。那上麵正是羅南一手打造的“星座圖”。
此外,工作區還分出一塊區域,隱約是什麼畫像。
鍾賀眼利,就看到那個醫官手指點著“星座圖”上某處,其對應的維修站內部位置,正是被叫住的包隆士官。
而那一角的畫像,顯現的是不是包隆,就不清楚了——畢竟隔著雙層麵甲看不出來。
羅南也轉過來對包隆講:“調查表填完了沒有?”
“呃,填了。”
“為什麼沒發過來?”
“忘了。”
感覺包隆有些暈乎乎的,但還是抓緊時間把調查表給羅南發過去。
羅南也沒有繼續批評,隻道:“就缺你一個人了,一會兒別忘了去開會。”
“啊,我去換個零件,就來……不是上課嗎?”
“交流課,都要發言的。”
羅南和包隆對話的時候,鍾賀徑直走向前,到陶顯醫官身邊打量。
陶顯瞥了他一眼,也沒拒絕。
於是鍾賀就看到了,在“星座圖”邊緣的那塊區域,非常簡略粗糙的畫像,正是那位包隆士官——起碼有關資料上麵就是這麼顯示的。
畫像邊上的資料,不隻是姓名年齡這些基本信息,還包括一次麵對麵談話的紀要,剛剛發過來的調查表。
另外在畫像的左下角,還印著一個疑似禮祭古字的複雜字形。
完全可以想象,相關資料絕不僅僅是包隆士官這一份。恐怕所有人,至少是所有遭受孽毒汙染的人員,都有這麼一份。
鍾賀知道羅南要開什麼“交流課”,卻沒想到為了開課,竟然做了這麼多前置準備。
這是一線,雖然不是那種生死搏殺、屍橫遍野的戰場,仍然是危機四伏,羅南竟然還有閑心搞這些!
這似乎已經超出了“保守”的範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