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時是變味的飲料,可以選擇喝或不喝;
突然就是滿溢出來,化為將一切常識衝得七零八落的洪水;
此時,壓力已經積蓄成無底的深海,將他拘在裏麵,想掙紮著冒頭,都分不清上下方向。
這與噩夢也沒什麼差別了。
嚴永博注視鏡中那張仍然年輕的麵孔,依稀竟與十多年前並無差別。他神思有些恍惚,忽又咧嘴,牙齒挫動:
“羅中衡,清文姐……你們的兒子,可真討厭啊!
“世界上應該有很多人和我的感受一模一樣,可為什麼不能合力碾死他呢?”
自言自語的設問,沒有了下半截。
或者說,模糊的答案在心裏:
大約是害怕,會被那家夥反過來碾死吧!
鏡麵上突然跳躍光芒,那是通訊接入的提醒。乍看到來電人的姓名,嚴永博就有拒接的想法。
可最終,他還是選擇接通。
袁無畏的聲音傳出來:“五分鍾後到我實驗室,不,隻能稱為禁閉室,它在禁錮我的靈感!我寧願跳到太空裏去,至少那裏正發生著很奇妙的變化,我需要搞懂它……”
那你去啊。
嚴永博心裏吐槽,嘴上則冷淡表示:“五分鍾我到不了。”
袁無畏也不在乎:“那就盡快,我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況。”
嚴永博皺眉:“我對你的領域毫無研究。”
袁無畏嗬嗬兩聲:“沒指望你這個,但是要想搞清楚地球周邊奇奇怪怪的作用關係,我要對‘新位麵’這種東西有更進一步的了解。”
嚴永博忽有不祥的預感
就聽袁無畏繼續說話:“現在號稱擁有新位麵的那個人,叫羅南的,是你的冤家對頭吧?不是都說‘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敵人’?那你就過來發揮一下‘敵人’的價值吧。”
“……我沒什麼可說的。”
“你的意思是,相對於他,你連敵人的資格都不具備嘍?”
“嗡”地一聲響!
嚴永博如同被子彈擊穿腦殼,大腦神經發出了絕望的警報聲。
也許有那麼幾秒鍾,嚴永博的意識一片空白。
等到理智恢複後,他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掛斷通訊。而他麵前的鏡子正中央,則遭到重擊,蛛網般的裂痕在鏡麵上實現了全覆蓋,隨時可能徹底崩潰。
破碎的鏡麵映著他的麵孔,破碎重疊的影像,讓他眼角的血管網持續扭曲擴張,恍惚間又有一隻斑斕而陰森的蜘蛛,無聲穿行,消失在鏡麵之後。
“篤篤,篤篤。”
“進。”
房門打開,保鏢隊長走進行政套房的客廳,毫不意外地看到,文慧蘭披著輕薄寬鬆的睡袍,坐在沙發上,一手拈著玻璃杯,一手輕輕揉動眉心,身前矮幾上,是零落擺放的酒瓶,起碼有七八個的樣子。
“又失眠了?”
“躲避噩夢而已。”
已經有兩天晚上沒合眼的文慧蘭,除了眼神略有黯淡,唇角自嘲的笑紋更顯深刻,其他一切倒還好,皮膚依舊白晰有光澤,暴露在睡袍外的胸廓、長腿,更是有著讓墨鏡也遮擋不住的誘惑力。
保鏢隊長的眼神偏了偏,語言組織能力瞬間掉檔,隻能做最簡單的事實陳述:
“直播又開始了。”
“收到提醒了……不敢看。”
保鏢隊長幾乎以為這女人在衝他撒嬌,這次他說話的間隔又長了些:“好像回歸‘正題’,沒有羅南……有未經確認的情報,說是哈城那邊已經在做接待他的準備。”
說出口就有些後悔,這種情報,文慧蘭隻會比他更清楚。
不過文慧蘭這回倒表現得像是剛知道一般:
“是嗎?”
說話間,客廳彩光亮起,投影區打開,稍做調整,便有直播畫麵切入。
保鏢注意到,那是ZM的直播間。
文慧蘭依舊自嘲而笑:“這樣壓力會小一點。”
直播畫麵中,龍七駕駛著他的挎鬥摩托,到已經全麵進入假期的知行學院中,與瑞雯會合。
在墨水的“迎接”下,他披掛內甲,貌似威武,實則緊繃地進入下行電梯,前往北岸齒輪的地下實驗室,仍不忘再與那邊的瑞雯確認:
“羅老板真不在?”
“嗯,他去了哈城。”
“哈米吉多頓……很好!我是說,那裏正需要他去拯救。”
龍七長出口氣,以至於耳畔“旗手”人工智能式的問候語都變得悅耳動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