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釋天冷嗤一聲:“放心,我們無意端漠皇位,隻是,也不能不妨皇後……不,未來的太後您和皇帝陛下,對時雨和我不利。”
金潯注視著他。曾經,這個兒子在她麵前,是何等溫順,永遠拿著一雙渴盼的眼睛,期盼著她的疼愛,為了她,忍氣吞聲,承受各種不公。是她,一步步,貪心地,把他逼迫到了,這個地步。
“對不起,母後,母後……”金潯囁嚅著,說不出來話。
要說什麼呢?本就是她偏心。
成釋天扭過臉,不想再理會於她。
李素素還心有不甘,被金潯喝止:“素素,罷了。”
不管她同意不同意,眼下已別無選擇,更何況,她的確是對這個孩子有愧。帝王之位,就像是一口深淵,呆在上麵的人,遲早會變,走向貪婪,走向霸道。
到時候,她又如何能攔著毗天,不去傷害這個,已經飽經傷害的長子呢?
她,已經夠偏心了,總要,留下活路,給這個孩子。
金潯閉上眼:“好,我簽。府庫內存銀不夠,我們一年年還。”
從此以後,這世上便沒有端漠長皇子成釋天,隻有一個巾幗社三當家——李隆昌。
天,亮了。
文武百官順著宮門,依次而入。
成毗天穿著明黃龍袍,牽著李素素的手,登上那把至尊之位,接受百官的山呼朝見。
鮮紅的地毯,猶如鮮血,從寶座下,一路蜿蜒至殿門。
成釋天和文時雨,站在門口,回首看了一眼,再不留戀地,並肩出了宮。
皇宮這種,充滿血腥、殺戮、罪惡,和黑暗的陰冷地方,他們此生,都不會再踏入。
兩人手牽著手,行走在鬧市之中,看著紅塵中熙熙攘攘地人群,頭頂上暖融融的晨光,心情不由也跟著溫暖明亮起來。
“你不做皇帝,也不做王爺,接下來打算幹嘛?真要留在巾幗社當三當家?你那求親,我可沒答應呢。”文時雨笑眼彎彎地問。利用她去詐金潯,膽子不小,不過,她喜歡。
成釋天,不,現在應該叫他李隆昌了。他摸摸鼻子,有點羞澀的笑道:“嗯,的確我錢少不夠入股,你看,入贅到你們巾幗社,以身抵債可好?”
“噗——”時雨噴了。
少年順手,從路過的賣花姑娘手裏,買下一枝寒梅,遞給了時雨:“時雨,你娶我吧。我會一輩子聽你的話,照顧你,保護你,賺錢給你花,做飯給你吃,生娃也跟你姓。”
大型忠犬甩著尾巴,一臉“快把我夾到你碗裏來吧”的熱忱期待,看得時雨,臉上禁不住一熱。
多少年了,她都沒羞澀過。可是這一刻,她卻無法抑製住自己腔子裏狂熱的心跳,於是,扭過臉去:“不行。”
什麼?!
色誘失敗了?!
李隆昌眉眼立刻耷拉了下去。怎麼會失效了呢?從遇見時雨開始,隻要他一露出這種表情,少女就會立刻心軟的啊。
文時雨好笑地看著他沮喪的樣子,輕輕咳了咳,盯著天上白雲,說:“入贅這種事,我們,我們要先回大冶,稟報了父親母親……”
“我的婚禮,必須要有父母在場。”
成釋天咂摸了咂摸,杏眼登時一亮,時雨這是同意了?
某人立刻高興地大聲呼喊起來。提著袍子,就開始往巾幗社衝,滿心想著早點收拾行裝,早點娶文時雨到手,卻把準新娘都丟在了街上。
時雨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好笑,心裏,卻是融得,都要化成了一蜜水。
他們都不在乎對方入贅還是迎娶,也不在乎對方的財力是否不如自己或是超過自己。他們隻知道,有對方的地方,就是他們的歸途,他們的家。
他們追尋的那些,親情,愛情,那些令人溫暖的東西,就在彼此相依之間。
陌途相遇,攜手同歸,此生此世,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