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時雨側首想了想:“帶上秋綿吧!至少別人都知道,她是我的人。巾幗社那邊的力量,倒是不好過早暴露。”
兩日時間過得很快。
整個端漠,都被丹妲拉節的濃厚氛圍包裹。端漠人原本是遊牧民族,後來像中原人學習,才開始定居,但是骨子裏,卻從未忘記,自己是馬背上的民族。就連女孩子,也都人人從小學習騎術。
為了方便民眾參與節日,增加節日氣氛,會場選在了上京城外西側,一望無際的大草原。
茫茫蒼穹下,京中的貴女,還有各路平民女孩,都穿著厚重繁瑣的民族服飾,彙聚在一起。各種簡單大氣的銀飾,在女孩子們的頭頂,頸項,手腳,閃爍著一種粗獷而豪邁的別樣風情。
端漠民風開放,丹妲拉節不僅是女性們的盛會,也是少年們結識心愛的姑娘,母親們相看心儀的媳婦的好時機。所以,基本各路人馬都出動了。雜耍藝人和小商販,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也紛紛從城裏趕來。
當太陽突破地平線,紅彤彤的火球轉換成白色的光球時,丹妲拉節在一陣陣鹿角鳴笛中,正式開始了。
左相夫人,穿著綴滿白色流蘇的羊毛披肩,純白的祭祀長裙,站在天台上,似唱似吟的用端漠話,歌詠著長篇的丹妲拉敘事歌。
鏗鏘嘹亮的女高音,在空曠的四野裏不斷回蕩。周圍的民眾,立刻肅然起立。貴族們也從看台走下來,和民眾站在一起,以示同甘共苦之意。
李素素是皇子妃,自然是站在右手最靠近祭台的位置。而文時雨作為她的女官,也是必須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剛才還水陸道場般吵鬧的集會上,在吟唱的第一個音被發出之時,就一下子寂靜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是一片虔誠,上萬人的機會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人發出一點的聲音。
文時雨和李素素二人滿心震撼。到底,丹妲拉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才能讓她的國民,直到幾百年後,還在歌詠她的傳說,對她比當今皇帝,還要恭敬?
正想得出神,文時雨覺得,一股巨大的推力,忽然向她襲來。
猝不及防間,她被推了一個踉蹌,好在學過武藝,很快就紮住了腳步,沒有摔出人群。倒是含山公主,被她一撞,撞了出去。
不過李素素也見機的快,硬生生把一個摔倒的狼狽姿勢,扭轉成優雅的旋轉,然後跪在了祭台前。
但是再優雅,也不能改變,她打斷了祭祀的事實。而且,因為她在第一位,所以這一跌,直接跌到了祭台前,最顯眼的中心位置。
時雨皺眉,於是剛穩住的身形,再次做出踉蹌狀,跌倒在公主原來站的位置上。
所有的端漠人都在眼含憤怒地瞪著李素素。
漸漸地,人群裏開始爆發出不滿地議論聲。最後,那些聲音越來越大。
文時雨仰頭,看向祭台上的左相夫人——她不關心到底誰推了她,左右身邊就是那幫人,事後找暗衛一問便知。左相夫人跟這件事有沒有關係,才是最重要的。
左相夫人富娥,昂著她高傲地頭顱,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李素素,開始生長出皺紋的眼裏,全是蔑視的光:
“二皇子妃,你打斷我端漠的盛會,是什麼意思?大冶皇帝就是這麼教導他們的公主的嗎?你的女官何在,為什麼沒有照顧好你?”
文時雨揚唇一笑,她等得就是這句話。她貌似艱難地爬起身,走入場地,跪拜道:“回稟夫人,王妃既然嫁到端漠,那麼,從此就是端漠的人。她的夫君,她的孩子,她的一生,都將紮根在端漠。死去之後,也是埋骨這裏。試問,一個端漠人,怎麼會惡意打斷端漠人心中最重要的祭祀,破壞兩國的友情。
是這個會場中額小人,看不過去王妃,以及端漠和大冶的友誼,才出手陷害王妃,就連奴婢,都沒逃過去。不過,奴婢倒是看清楚了,剛才是誰推得王妃。”
說著,不待左相夫人反應過來,纖手一指,指向了一名站位在自己身後的女子:“就是此人,奴婢懷疑她乃是西越的奸細!”
那是個紮了個婦人發髻的二品命婦,剛才指責李素素的人裏,她是前五個出聲的。冷不丁地被文時雨指認,她整個人都愣在那裏,隨即一臉淡定地說:“文女官,在女神麵前,可不要胡說!大神會降罪的,你必須用鮮血和生命來祭神,平息大神的憤怒。”
她言之鑿鑿,不管這事是不是她做的,都篤定了,文時雨拿她無可奈何。畢竟,主從人身邊,全部都是命婦一派的人。